节南的笑模样全不似之前病冷,滑头唧唧,“伍徒弟真峻厉,都不问我病安否,就管迟不迟的,吓跑了我,到哪儿再找这般灵巧的学徒呢?”
“桑……桑六蜜斯,您别说了,俺们错了,此后这婆娘要再敢乱来,俺先打折了她的腿……您好好吃着,这鸡肉特别鲜嫩,俺喂的是上好油草种籽。”安家男人平时不吭气,大事不含混,一把将吓呆的老婆拽下墙去。
这夜,月儿逢圆,天冷也挡不住爱玩的心性,南集人来人往。节南穿得灰素,又捡暗影底下走,别说没人认得出她,连是男是女都瞧不出,任她悄悄无息拐进一条冷巷后门。
节南要笑不笑,看安姑握着绣花拳头捶心,恨不能念上百遍经,当场帮小花作一场法事,最后仍逃不脱好处熏心,那模样好不假惺惺。
伍徒弟骂声放屁,“那你如何不去?”
节南笑意渐弱,一脚踹倒炉上瓦罐,看它滚落,鸡骨头随洒,双眼收起冷芒,入屋加一件灰色风袍,戴上风帽,拢手入袖,出门一起向南。
“别听你徒弟的,是个好处所,好的让我眼红。”伍徒弟没答,秦徒弟答了,“春宵一刻值令媛的好处所。”
果不其然,半晌不到,墙头就探出安姑两只猜疑的贼眼兮兮,看清或人安插出来的“行刺现场”,顿时跳起来痛骂——
这里是一家雕版工坊,外有商店,做些天南地北的杂货中转买卖。工坊主造官方版画,供应周遭百里大乡小村。共有掌柜和版匠三名,学徒兼伴计四名。
柒小柒瞧不见安姑气急废弛的模样,她却能够瞧个过瘾。
“安姑这话,六娘怎地听不明白?这事不是早完了么?是你记性大,还是我记性不好,今晨安姑莫非不是为了小花上衙门喊冤?而我出的那一百文,莫非赔得不是小花命?”
节南哈哈笑道,边笑边咳,“公然好处所。早传闻春金楼燕子女人的赫赫申明,更传闻她为这回府城年会练就一支奇舞,或可拔得头筹。小山晓得了,定是春金楼要请我们雕制燕子女人的美人版,到了府城人手一张,先以美图夺民气。”
安姑冲节南蹬起急眼,“桑六娘,这事没完,俺要告你去!”
柒小柒走后,节南重回厨房,将吃剩的鸡骨头丢进瓦罐,拎了小炉加了水,再把鸡毛堆在炉边,就着廊下煮起骨头汤来。她还拿着一把芭蕉扇,扇啊扇,都颠末细心算计,连味儿带毛,全往对墙扇去。
春金楼,她早想出来逛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