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与笑笑,没接这话,私底下到底有些上心,过些日子再想起来,便叮咛亲信去探听了那卢姓贩子居处。
“不然,另有个别例。”林升咧嘴,暴露点滑头的坏笑,“大人好久没动笔了,不如临一副给他看看,以您的画工,足以乱真。再者说了,他不过是想看一眼,大人您的摹本也算是当世佳作,虽是仿品,今后恐怕也是冯本兰亭序似的,值得先人追捧。您感觉这个主张如何样?”
窗外雨丝风片蒙蒙,房中屏山半卷余香,他闭目很久,再度提笔蘸取了漆烟墨,凝神在这卷腐败上河图上写下拖欠了好久的题跋:
容与正寻摸找个机遇出去拜访,谁知又赶上鸿胪寺安排欢迎朝鲜来使,更有建海军书院等诸多大事筹办。提及建海军书院,原是他的主张,可贵太子为这事也上过几道奏本,提了几个很有见地的设法。按说容与主持兼顾的差事,沈宇竟能一点费事都不找,态度还较着很支撑,乃至更在暗里驳斥了几遭反对的声音,不免教故意人嗅出一点分歧平常的味道。
月余畴昔,一本帝鉴图册便完整呈至御前,沈徽阅过没提甚么贰言,随即命东宫侍读为太子一一细讲。当然对外只说这是翰林院编修们特地为太子所撰,至于真正编辑者容与则只字未提。
耳边听着,外头不知甚么时候下起了雨,淅淅沥沥并不算大。林升打外头返来,衣裳头脸都洁净利落,却一副铩羽而归的描述儿,丧眉搭眼的汇报,“好言好语说了一车话,那姓卢的就是不承诺,说那点子私藏想不到会有这么多人惦记。想要东村画作,也不是难事。他对金银财帛已无甚兴趣,活到这把年纪独爱些书画罢了。若一意相求,只需拿贰心仪的来互换也就是了。”
连续大半个月,光是应酬勋贵各部官员上门拜见已占去大半时候,现在谁能成为提督寺人府的座上宾,那但是大大有面子的事。容与不爱招摇,不过是按礼数接待,内里自是有得用的,有一贯示好的,也有愿意阿谀的,更有他不得不亲去恭维的饭局酒局。既是一视同仁,少不要面面俱到安排安妥。
据派去的人来回,那贩子单名一个峰字,本籍都城,做的是丝绸茶叶的买卖,常常来往于江南,以是有缘识得吴中一带享有盛名的画师。
这位平山先生是早就成名的当世画师,曾有人赞他足当名家。一副丹青极受达官士子推许,号称得其真迹,如若拱壁。巧的是,宫里也有保藏他的画作,那卢峰做说的溪山泛艇图,这会子正藏于武英殿秘阁中。
这日傍晚,因有公事措置,容与只怕缠不过沈徽,早晨不知又要闹成甚么模样,便先和他告了假,安闲房里换上月白道袍,只戴网巾小冠坐在案前清算海军书院的奏对。想着翌日要将此事摆上廷议,言论虽已差未几把握在他这边,不过是走个过场,摆出正视内阁六部的情势,内心倒也没甚么担忧顾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