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娘子睡着了么?”曾氏哼唱了一会儿,停下来问道。
曾氏埋头嗅着八郎头顶心溢出的淡淡*,过了好久再昂首时眼眶已微红,她刚强又倔强隧道:“嬷嬷,我嫌他脏。”
姜阿豚就是带着这么一点猜疑费解磨蹭到了快意院门口,被守门的下人热忱地迎了出来。
邱嬷嬷持续劝道:“哪有人能样样齐备的,大郎他……”
“我叫下人来服侍你打水盥栉吧。”曾氏内心嘲笑,脸上却不显,低头替他解衣带。
“那妾身打盆水来,与夫君浣浣足吧。”曾氏下颌一紧,笑容凝固在脸上,像个精雕细琢的面具。
八郎抽泣了两声,在母亲怀中拱了拱,换了个温馨的姿式,眼皮渐渐耷拉下来,曾氏和顺似水地望着他渐渐阖上眼,垂怜地悄悄贴着他的脸颊,一边轻声哼着故乡的儿歌。
“这隔着肚皮的如何能一样,娘子,您真想让我们八郎今后孤掌难鸣没个兄弟帮衬么?”邱嬷嬷忍不住把话挑了然。
“郎君新衣裳湿了个透倒也不恼,还打趣说‘这小狗儿在阿耶身上做暗号呢,有了他的味道,下回便不认生了’,”邱嬷嬷一边说一边留意曾氏神采,未见她透暴露腻烦,便摸索着道,“郎君是个好性子。”
“嬷嬷但是忘了?十三郎和九娘都已满周岁了。”曾氏半开打趣道。
姜景仁服食寒食散,呼吸之间有股淡淡蒜味儿,隔得远时不感觉,此时面贴着面,再异化着他身上劣质脂粉的浓香,令曾氏几欲作呕,她胸中一阵郁气翻涌,鬼使神差地伸手将姜景仁一推,撇开脸道:“妾身本日身上不便利,夫君还是找别人服侍吧。”
“你们都闻声了?夫性命你们退下呢。”姜景仁见她并未着恼,放下心来,嬉皮笑容地将婢子们轰出去,微眯着眼睛往方才那梳头婢脸上一瞟,又意味深长地一笑,把她看得飞红了神采,从速低头退了出去。
固然如此,曾氏还是换了件今春新裁的缠枝莲斑纹织锦深衣,罩上空青色的半臂,叫婢女与她重新打扮,这梳头婢是她出嫁时她阿娘特地拨给她的,手特别巧,会梳三十多种发式,还能随形取意,十指翻飞,半晌之间便绾出个堆云般的倾髻,最妙的是取了一绺发丝做了个贴鬓的小发环,将曾氏脸上的胎记掩去些许。
姜景仁内心顾虑着温香软玉的鳗四娘,恨不能两肋生出双翼飞回归化里,不过还是屈就在了老太太黄金豹头杖的淫威下,老诚恳实留在松柏院用晚餐。
姜老太太看着儿子一脸世故的奉迎和对付,一刹时感到衰弱有力,故意再举起拐杖抽打儿子几下,倒是举不动了,只得一屁股坐在胡床上,挥挥手将他打发走了。
曾氏抬起脸,深深地看了邱嬷嬷一眼道:“嬷嬷,我嫌他脏。”
姜景仁一回府,曾氏就得了信,知他可贵返来必是要在老太太院里用晚膳的,这回能待几日,又回不回正院倒是不得而知了,即便是来,多数也就是看一眼三娘子和八郎便走。
“不必了,本日乏得很,”姜景仁宽了外套,解了下裳,一掀被子便往床上钻,一想怕曾氏嫌弃,特特地解释了一句,“白天已沐浴过了,也没几个时候。”
姜老太太刀子嘴豆腐干心,特地叮咛厨房加了姜大郎最爱吃的胡炮肉微风味羹,一顿饭下来,气也消了大半,又想着儿子这些年宦途不顺,与媳妇更加形同陌路,不看僧面看佛面,哪怕不喜曾氏,也是盼着儿孙们好的,破天荒地劝道:“可贵回家一趟,老诚恳实待上几天,也去瞅瞅你媳妇儿,别不知天晓日夜地出去厮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