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音未落,便被曾氏呵叱住:“老太太面前哪容得你大放厥词!先去内里跪着,归去定发落你!”
曾氏脸僵了僵,定定神持续道:“阿娘也是怕你阿姊回府以后下人们嚼舌根,传到你耳朵里反而伤了姊妹情分,不如先与你分辩清楚。”说罢垂怜又无法地拉起她一只手,捧在掌心抚了抚,安抚道:“阿娘前日已叫重云观的老神仙卜过一卦,你的关煞已安然无恙地度过,大娘子返来是无虞的了。你内心有芥蒂也是不免的,待你阿姊返来,阿娘给她安排个离你远远的住处。你阿姊自小离家也是不幸,此次返来,在耶娘手底下待不了几年也该出阁了,你且忍耐一二,也让她在老太太跟前尽尽孝,反正越不过你去。”
邱嬷嬷诚惶诚恐地跪下告了罪,退到院子里,老诚恳实地跪着。
三娘子一听不得了,一个姜明月就够讨嫌的了,还要再来一个分薄她的宠嬖?当即面露不豫之色,咕哝道:“她在表叔家不是待得好好的么?返来做甚么!”
“也好,嬷嬷这么一说倒提示了我,”曾氏悄悄抚了抚额头道,“前几日宫里赏了些新料子,还搁在东面耳房里呢,我记得内里有几匹色彩鲜嫩的宫纱,恰好给他们姊妹做几件......也不知大娘子身量如何,只得等她到了再量过了。”
姜老太太箕坐在榻上,曾氏和三娘子母女一人一席坐在她劈面,钟荟略一扫老太太锅底似的神采和绷紧的下颌,便知曾氏又在闹幺蛾子了。
钟荟上前笑盈盈地请了安,老太太见了二孙女神采略微和缓了点,勉强从陈年锅底变做了新铸的锅底:“来啦,本日这一身都雅,头发也梳得新巧,就该穿些光鲜的色儿,整天弄得一身孝似的,看着就沮丧。”说完已有所指地扫了眼着一身月白绫深衣的曾氏。
二娘子那番话叫老太太刮目相看,提及来这阵子刮得略频繁,将她奁箱里的宝贝刮了很多去。
“你有甚么话就直说罢,捏腔做势的看着都累。”老太太拿拐杖磕了磕空中,她最不耐烦儿媳妇这吞吞吐吐的模样,打量别人不晓得你在憋坏水么?
钟荟杏目圆睁,一脸猜疑:“母亲说甚么呢,阿姊是因了我才被送走的,我在这府上锦衣玉食的,阿姊却在济源乡间过着布衣蔬食的苦日子,”说到此处她皱着眉揪了揪心口的衣裳,“一想到此节我就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,那里会有甚么芥蒂?母亲也不必费事另筹办房舍,我那院子宽广得很,一小我住着还嫌冷僻呢,阿姊返来就让她住我那儿,我们恰好做个伴儿。”
她几次拿眼看跪在院外的邱嬷嬷,可惜远水救不了近渴,只好讪讪隧道:“阿婴如此深明大义是最好不过了。”
来了,钟荟心说。
她欣喜地朝二孙女点点头,又扫了眼曾氏和三娘子,冷哼一声道:“有些人自个儿小肚鸡肠吧,就觉得旁人也跟她一样。我们阿婴是个有襟怀的好孩子,最紧急一个是心肠纯良,来,到阿婆这里来。”从手上褪下对洁白细致如羊脂的玉镯子,套在孙女的手腕上:“这是你姑姑新送来的,你拿去戴着顽......这崽子与阿婆客气甚么,你再推阿婆可要不欢畅啦!”
老太太对兄妹俩的过从睁只眼闭只眼,曾夫人就更不好置喙了。
这日钟荟晨起盥栉已毕,穿了身家常桃红色绮罗衣过松柏院存候,不期曾氏与三娘子也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