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宴设在甘露堂,此处不但是全部庄园的中间,也是最恢弘豪华的地点,四周回廊环抱,堂前有一天然池沼,池中心竖一株一丈来高的珊瑚树,四周草木敷裕,水汽氤氲,池畔珍禽水鸟栖居,为院中灯火惊扰,不时嘶鸣着展翅回旋,穿越于火树银花之间,钟荟从回廊颠末时还看到了一对奇怪的白孔雀。
菜肴上了大半,小娘子们有些已经搁下了牙箸,有的托着腮百无聊赖地赏识乐舞,有的则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,只要那姜二娘在契而不舍地一道不漏地吃着,也不知她小小的个子那肚腹是如何长的,活似个无底洞。
钟荟甫一进屋,小娘子们便不自发地停下了扳谈,或惊奇或防备的目光齐刷刷地向她射来。她这身穿戴虽说侈丽,可在经心打扮的世家女中毫不算出众,最多只能说中规中矩,能叫他们如此谛视还是因了午间的那场风波。
一开端她也不过是不声不响地捱在一旁看裴五娘和秦四娘弈棋,上午那局残局下完,那萧十娘就嚷着要命题赋诗,秦二娘最年长,又谦善地自称不擅诗赋,揽了评判一职,卫十二娘见姜三娘一人落单,便美意来问她是否会作诗,姜明淅自恃高才,见那题目不过是平常的时景风景,也是有些技痒,就答允了下来。
常猴子主已经先她一步入了仆人席,背后一架十六牒云母屏风在煌煌灯火中仿若云山,可惜她的脖子还未正过来,只得侧着身子坐着,勉强拿正脸对着高贵的来宾们。
姜明淅对她莫名的自傲高山仰止,同时又有些不成言说的等候,或许是经了午宴的事,她有点摸不着这草包阿姊的底了,可惴惴不安地等了半晌,见她把一碟子牛心炙吃完又拿起勺子去吃驼蹄羹,一向没比及下文,不由大失所望,冷静叹了口气,心道本身必然是傻了才去希冀她。
这胖婢子很有点大智若愚的意义,偶尔开起窍来真能吓人一跳,只是时灵时不灵,不好对她寄予太高的等候,公然她的聪明像瓦上霜一样保持不住,下一刻便叫那米糕噎住了,一边拍胸脯一边不住打嗝。
因是夜宴,装束便要昌大些。阿枣早已经开了箱笼,将带来的两身衣裳铺在榻上,只等二娘子返来遴选。钟荟挑了那身朱红织金贵字纹锦的广袖衫,下着赤金织成园景图下裾,嵌红宝石的金丝凤头履。
钟荟一见三娘子苦衷重重拿筷箸拨弄盘中胡炮肉的模样,便晓得这孩子又在和本身过不去。
钟荟将广袖一撩,执起牙箸,心无旁骛地用了几道点心,又喝了几口酒润了润喉,然后才扭过甚去看眼睛红肿的三娘子。她为了赴这一趟雅集也是不轻易,在家中缠着曾氏哭,好轻易遂了意真来了此处,却发明与她猜想的全然分歧。
各家小娘子早就获得了武元乡公主愤然拜别的动静,常猴子主又弃宴而去,传闻呕得不轻,一下午闭门不出,雅集都未露面,连晚宴都姗姗来迟。他们原想这惹事生非的姜家二娘想必也是后怕了,她那三妹还在,想必还未打道回府,那想必是缩在客馆中不敢再出来抛头露脸了。
很多人家视樗蒲为大水猛兽,恐怕后辈沉迷,小娘子们常日鲜有机遇光亮正大地玩,可谁不喜好呢,精力俱是为之一振。
姜明淅再也绷不住,放声哭起来,还是卫十二娘美意带她去洗了脸,又叫人将她送回客馆歇息。夜宴开席前还特地遣人来问姜家姊妹,叫他们一同前去甘露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