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婕妤微微皱眉道:“阿嫂说的甚么话,都是一家人,多这些礼反而生分。”
“好孩子,来给姑姑瞅瞅,”姜婕妤笑盈盈地执起大娘子的手,“这些年叫你刻苦了。”
“姑姑不与我们一起去看赛龙舟么?”三娘子扬起眉毛问道。
若这世上真有一顾倾人城的美人,钟荟两生所见,约莫也只要姜婕妤和卫家人了,卫家人精雕细琢的眉眼与世代钟鸣鼎食养出的风韵如隔云端,琉璃般脆弱易碎,而姜婕妤的美蕴满了尘凡的喧哗热烈,拿一分出来便能绘一卷斑斓乱世。
这身装束几近于对付,上衣和下裾的色彩式样都不相配,几近像是顺手抓起一件就拿来蔽体,但是一旦见了她的面庞,便无人会去在乎那些衣裳了,乃至不会去在乎她的眉眼,就如对着一株盛放的牡丹,没有人会去体贴每片花瓣的形状。
姜婕妤点点头:“表兄一家都是刻薄人,也是我们大娘的福分和造化了。”说着目光似有若无地往大嫂脸上一瞟。
姜老太太眼皮一跳,她不是没思疑过曾氏,可听女儿提及来还是有些惊心,她当然是不喜好曾氏,可要说她会心机暴虐到伤害继女,又不太敢信赖。
姜老太太忙替她抚背顺气:“谁晓得你生下来这么乖,从小到大没叫我们操过半用心,现在百口都靠着你帮扶,阿娘在家里享着福,一想到你孤孤傲单的在这宫里,内心就难过......”认识到本身一时说溜了嘴,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,忙去觑一旁的宫人。
“没毛病的,”姜万儿像是叫他们的仓促逗乐了,一笑暴露两个酒窝,看起来更似个玩皮的少女了,“天子也不避讳,我偶然候还亲手做给他吃呢。”
曾氏受宠若惊地拜谢道:“多谢娘娘体贴。”
“瞧这张小嘴甜的!”姜婕妤笑着作势拧了拧她的脸颊,“我小时候可没那么都雅,你这双眼睛生得好,与大嫂一模一样,叫人一看就想起她来,”说话间就红了眼眶,“当时候你阿娘刚嫁进我们家,我们好得像自家姊妹一样,没想到......”
钟荟一眼就盯上结案上一碟浇着蜜糖的乳饼,就着宫人端上来的兰汤洗净手,正要对其动手,叫她阿姊眼明手快地拦住:“阿妹你莫吃这个,一会儿虫牙又得疼了。”
三娘子本就不明白巴巴地入宫来看一帮子人荡舟有甚么意义,眼下叫本身亲娘泼了冷水,更加感觉无趣起来,心不甘情不肯地拖着脚缀在背面,看两个阿姊凑在一块儿的后脑勺格外刺眼。
“阿娘又拣我不爱听的说,”姜婕妤一挑眉,叹了口气道,“不消怕,这些人都是信得过的。我都说了多少回了,这宫里日子好过得很,天子对我好,五郎固然贪玩些,但晓得孝敬我这个阿娘,现在又添了这个小的来陪我,另有甚么不对劲的呢?”想了想又道,“如果个闺女就好了。”
钟荟笑嘻嘻地将那赞誉照单全收,然后如数偿还:“阿婆也说我与姑姑小时候长得像,如果长大有姑姑一半都雅就好了。”
曾氏心头一凛,双肩不由自主地微微耸起,不过她这难服侍的小姑子高高举起悄悄放下,并未穷追不舍,只略刺了她一下,便表示宫人捧了与大娘子的见面礼来:檀木的匣子,凤纹织锦缎上卧着柄一尺来长的红玉快意,那玉通透洁白,光彩红得似血又似残阳。三娘子看了羡慕不已,幸亏姜明月也没份,她的气才平顺了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