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行三,”门口传来一个声音,是天子。天子说道:“是荥阳郑家的后辈,郑三郎,你婶娘在此。”说着微微侧回身,暴露郑夫人的脸,郑夫人尚未开口,那少年已经叫了起来:“婶娘如何在这里。”

本来按打算,半夏应当来得及赶返来复命,但是她没有……该不会出事罢,嘉语想。

“尊者……”很久,太火线才启唇,问话,“因何来此?”

方丈实在有点哭笑不得,却不得不耐住性子再与他说道:“但是老衲另有话要问施主。”

既然天子这么说了,朱紫们都很见机,三三两两,或抚玩壁画,或极目远眺,嘉言被母亲拘着,转头瞧时,嘉语早埋没在人群里,无影无踪。

形貌酷肖阿难尊者的少年已经悠悠醒转:“这、这是那里?”少年喃喃地问,墨如乌玉的眸子滴溜溜一转,已经将室中远近人物看了个大抵,最后落在太后脸上,一本端庄问:“小娘子掳我至此,意欲何为?”

这!方丈微微一怔,还要说话,太后却开了口:“你口口声声说你不做和尚,你倒是说说,谁让你做和尚了?”

有天子发话,十六郎见机住嘴。天子道:“且不管此人是……平空呈现在这塔顶,方丈总该给朕一个解释罢?”天子本来是想说“是人是妖是鬼”,毕竟也怕于佛不敬,临时吞了这几个字。

方丈又念了一声“阿弥陀佛”,接过话头问:“小施主此话怎讲?”

谢云然等她解释。

要晓得这永宁寺通天塔中壁画,都是重金礼聘画师,专为浮图而作,普天之下,独此一份,这少年郎,如果说光只长相绝似阿难尊者也就罢了,这货一身法衣,却不是天生能长成的,莫不是哪个混账把图样泄漏出去了?

以永宁寺方丈的定力,便泰山崩于前,约莫也不能让他惊到这份上。

当时双手合十,唱一声佛号,方才略躬身,说道:“回陛下的话,永宁寺完工以后,马上高低清场封闭,遣得力弟子看管,统统钥匙,都只在老衲手中,但便是老衲,也未曾步入其间。”

一语惊醒梦中人,一众朱紫心中都人忍不住想:天子固然幼年,这天大的吉祥面前,竟有这份平静,公然不凡。

少年眯着眼睛把方丈上高低下打量一番,最后停在方丈的秃顶上,像是俄然想到甚么似的,“呀”了一声,伸手去摸头顶,一脸“还好还好头发还在”的光荣,随即又低头,瞧见身上法衣,“啊”地一下跳起来。

嘉语淡然应道:“我不比表姐博学多才,那里晓得是个甚么人。”

如果说谢云然和郑笑薇都是因为晓得郑忱在嘉语手中,以是会猜到这个奇特的阿难尊者与她有关的话,贺兰袖就纯凭猜测——猜测这个宿世未曾呈现、这一世横空出世的吉祥,是嘉语一手策划。

那人举眸,眸光如银河浩大,他看了太后一眼,那就仿佛是银河中统统的星,在同一个时候被倾泻下来,如水清澈,如沙金饰,如金闪亮。他微微点头,轻笑,然后星目闭合,身材忽地今后一仰,倒在地上,人事不知。

唯郑笑薇脱口喊了半个“三”字,被母亲紧紧捂住嘴。

“来人、快来人!”太后没留意这很多,探手试过少年鼻息以后,立时就叫了起来,声音里错愕,错愕得一向戴在脸上完美的太前面具都裂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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