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起客岁这个时候，三娘在马前惊天动地的那一声“哥哥！”，如若他当时不在，如若在那之前三娘就已经遇害，他们兄妹，岂不是一辈子都没有和解的机遇？那以后，如果不是三娘主动示好，他们能有本日？
父亲面前，昭熙也不好说那些母羊、羊羔之类的浑话——说到底三娘还要用他，便只含糊道：“来洛阳有一阵子了，现在在给三娘练习部曲。”
元景昊眼皮撩了一下：“这里没有外人。”——他的书房，书没几卷，人也没几个，都是带耳朵不带舌头的。
“服！”昭熙从速昂首挺胸，回声清脆。昭恂不晓得兄长如何忽地站直了，跟着大声“呀”了一声，倒把元景昊逗笑了：“服就好。你固然嘴上不说，但是那以后，还是多少冷淡了三娘——”
话说得急，走得也急，一气儿走到回廊下才发明小肉团还在手里。昭恂在父亲那边窝了半天，早就不对劲了，有机遇被哥哥带出来放风，眼睛都亮了，坐立不安要调皮，昭熙几近抱不住他。
这府里，也就昭熙面前了，其他三娘六娘——就更别提昭恂——他这个王爷的模样，也摆得有限，王妃内心腹诽，口中只问：“二郎呢？”
“我——”
猛听得父亲又说道：“……前儿你母亲相看了李家几位小娘子，返来和我说十娘子好，你又适值救了她——”
不过既然大郎看上了……也就不计算了。
昭熙的头又垂了下去。
……
昭熙涩然道：“阿爷没听我说吗，谢娘子她……有主了。”
昭熙也晓得父亲就是发牢骚，并非真的起火——父亲对他两个妹子一贯怒不起来，但是父亲发了话，总不好不接，想了半晌，说道：“到阿袖出阁，三娘就返来了——别的中秋总要返来。”
王妃：……
元昭熙脑筋里把相干人事都过一遍，最后不得不承认，能担得起的人未几：“如果不是崔家，那就只能是九哥了。”陈莫和崔家有亲。元祎炬行九，“崔家和李家，可没甚么仇怨。”元昭熙又弥补道。
要不是太后明令不准，又碍着浣云的情分，他早成果了她。
“我只问你，你当时为甚么不说？”元景昊不睬儿子为女儿摆脱的话，只问，“是怕我责打三娘？”
昭熙抱着弟弟，手上俄然有些沉，他愣了半晌，方才说道：“当时候三娘小，不懂事……也是有的。”
昭熙：……
昭熙：……
元景昊点了点头。
“倒没甚么不好，”王妃道，“就是前儿……病了一场。”
昭熙：……
“孩儿并无此意！”昭熙从速抛清，“救他们的也不是我，是三娘……阿爷记得小周吗，在信都救了三娘、被我收为亲兵的阿谁。”
就是父亲这里，也少提为妙。
“然后呢？”
昭熙道：“太后气得很！”
“没甚么弊端，就是前儿病了一场……”昭熙也不晓得内心这是烦恼更多，还是难过更多，仓促道，“谢娘子已经和广阳王定了亲，儿子总不能和他抢吧。要阿爷没别的事，孩儿这就辞职了！”
昭熙抿了抿唇，父亲说得对，但是他委曲——任谁在他的位置上，却如何还能靠近当初那样一个三娘？他当然珍惜她，那是珍惜母亲留给他在这世上独一的记念，但是靠近——那太难了。
在他想来，那该是个漂标致亮的小女人，灵巧，听话，会亲亲热热喊他“阿兄”，就和阿言一样——好吧阿言实在说不上多灵巧。但是到真见了，还不如阿言呢：这就是父亲一向给他念叨的mm吗，这个沉默的，别扭的，土气的孩子，连“阿兄”两个字里，都透着冷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