握住匕首的手渐渐垂了下去。
空位上就只剩上马车, 车夫扑倒在地上。
那年青男人却笑嘻嘻道：“我去、我去还不可吗！”
“都散了散了散了！小兔崽子，也不怕惊到朱紫！”不晓得打那里冒出来的年青男人，满面油光，三言两语遣散了围观的孩子和妇人，一步三摇到嘉语面前，像模像样作了个揖：“这位小郎……”
是了，昨儿早晨，于璎雪搬起石头要砸她的时候，恍忽有人惊叫，喊的嘉语。那人还说：“……我来罢。别、别脏了手。”
燕朝实施三长制，五家为邻，设邻长，五邻为里，设里长，五里为党，设党长。三长直属州郡，征收租调，征出兵役徭役，对于空中环境，最为熟稔——这些嘉语也是厥后听周乐说的。
那当然不是真的——他是燕朝四分五裂的启事之一，不是全数。
又去摇萧阮：“醒醒……你醒醒！”
她毕竟养尊处优，气势摆出来还是很能唬到人。那男人一时被震住，谨慎翼翼问：“小、小郎……找我们里长有事？”
她昨夜睡得安稳，这时候精力已经规复大半，唯有肩上伤势未愈，使不上力，眼下却顾不得。
“……水。”那人呢喃，像是想要翻个身，但是力量不继，他将脸埋在手肘里，低低地念叨，“……嘉语。”两个字如是之轻，乃至于嘉语觉得本身幻听。他一向唤她三娘子，三娘，宿世此生。他是几时，晓得了她的名字？
连她本身也不清楚眼下地点，朝廷的人又如何找获得？那些出来找他们的，心机恐怕也和她之前一样，觉得于璎雪会往南走罢……嘉语左思右想，也没有甚么好体例，夜色渐深，竟迷含混糊睡了畴昔。
这统统还没有产生——不管他将会做甚么，不管她来不来得及禁止，这统统都还没有产生，国没有破，家没有亡，父兄都还好好活着，她另有机遇与他毫无干系。毕竟是他救了她，如果不是她，他不会在这里身受重伤，奄奄一息。便纵使他他日十恶不赦，大家尽可得而诛之，那也不是她本日能杀的。
她固然没有遭受，也传闻过，天下大乱时候多少天孙公子，世家后辈流落。恍忽还记得是哪本条记里提及，百年前永嘉之乱，晋室南渡，清河公主为人所掳，展窜改卖为奴。眼下这等偏僻村庄里，如果一棒子敲昏了她……
一念及此，嘉语怔住——如果他死了、如果萧阮死了，燕朝是不是能够不分裂？她是不是能够一劳永逸处理国破家亡的危急？父兄能够不死，国能够不亡，统统她身边的人，能够不必流浪失所？
就是个跑腿的，摆甚么臭架子，男人在内心狠呸了几声。他见地少，也不晓得始平王甚么人物，不过既然称王，那多数是他惹不起。不过惹不起的人远在天涯，这丫头倒是不知好歹撞到了他面前……一时眼睛尽管滴溜溜打量，口中道：“这农忙时节，怕是里长也不得空见我。”
宫里的人, 于瑾深思, 如果是来抓他, 轻骑就够了, 马车……算如何回事？
环顾四周，灰尘里的鲜血，被赛过的草木，染血的石头与空中, 都显现这里产生过一场打斗……或许还不止一场。
“可、可……”男人咽了一口唾沫，“但是小人该如何去和里长说？”
即便如此，这个动机仍具有极大的引诱力，乃至于嘉语不由自主伸手向匕首。匕首冰冷。他就在这里，她爱过的人，最后杀了她的人，就在这里，只要她脱手，只要她手指一动……这个曾经君临天下的男人，就再没有机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