善聚庭前草,能开水上萍。

那阵风却把地下这花朵吹得都直竖起来,眨眼间俱变做一尺来长的女子。世人大惊,齐叫道:“怪哉!”言还未毕,那些女子顶风一幌,尽已长大,一个个姿容斑斓,衣服华艳,团团立做一大堆。世人因见恁般斑斓,通看呆了。内里一个红衣女子却又提及话来,道:“吾姊妹居此数十余年,深蒙秋公保重护惜。何意蓦遭狂奴,俗气熏炽,毒手培植,复又诬告秋公,谋吞此地。今仇在目前,吾姊妹曷不戮力击之!上报知己之恩,下雪培植之耻,不亦可乎?”众女郎齐道:“阿妹之言有理!须速动手,毋使潜遁!”说罢,一齐举袖扑来。那袖似稀有尺之长,如风翻乱飘,寒气入骨。世人齐叫有鬼,撇了家伙,望外乱跑,相互各不相顾。也有被石块打脚的,也有被树枝抓面的,也有跌而复起,起而复跌的,乱了多时,方才收脚。点检人数都在,单不见了张委、张霸二人。此时风已定了,天气已昏,这班后辈各自回家,恰像检得性命普通,捧首鼠窜而去。

世人问道:“衙内如何不与他要园?”张委道:“我想得个好策在此,不消与他说得,这园明日就归于我。”世人道:“衙内有何奇谋?”张委道:“见今贝州王则谋反,专行妖术。枢密府行下文书来,天下军州严禁左道,捕缉妖人。本府见出三千贯赏钱,募人出首。我明日就将落花上枝为由,教张霸到府,首他以妖术惑人。这个老儿熬刑不过,天然招承下狱。这园必然官卖。当时谁个敢买他的?少不得让与我。另有三千贯赏钱哩。”世人道:“衙内好计!事不宜迟,就去办理起来。”当时即进城,写下首状。次早,教张霸到平江府出首。这张霸是张委部下第一出尖的人,衙门情熟,故此用他。大尹正在缉访妖人,传闻此事,合村男女都见的,不由不信,即差访拿使臣带领做公的,押张霸作眼,前去捕获。张委将银安插伏贴,让张霸与访拿使臣先行,本身与众后辈随后也来。

好似一番风雨恶,乱红寥落没人收。

狱卒们齐声承诺,如狼虎普通,簇拥上来,揪翻秋公,扯腿拽脚。刚要上刑,不想大尹俄然一估头晕,几乎儿跌下公座,自发头子森森,坐身不住。叮咛上了枷扭,发下狱中□□,明日再审。狱卒押著,秋公一起抽泣出来,瞥见张委,道:“张衙内,我与你前日无怨,昔日无仇,如何下此毒手,害我性命!”张委也不承诺,同了张霸和那一班恶少,回身就走。虞公、单老接著秋公,问知其细,乃道:“有这等冤枉的事!不打紧,明日同合村人,具张连名保结,管你无事。”秋公哭道:“但愿得如此便好。”狱卒喝道:“这死囚还不走!尽管哭甚么!”秋公含著眼泪进狱。邻里又寻些酒食,送至门上。那狱卒谁个拿与他吃,竟接来自去受用。

秋公将门拴上,一齐走至花下,看了连宣称异道:“这定然是个神仙。凡人哪有此法力!”秋公即焚起一炉好香,对天伸谢。二老道:“这也是你常日爱花心诚,以是打动神仙降落。明日干脆到教张衙内这几个泼男女看看,羞杀了他。”秋公道:“莫要,莫要!此等人即如恶犬,远远见了就该避之,岂可还引他来?”二老道:“这话也有理。”秋公此时非常欢乐,将先前那瓶酒热将起来,留二老在花下玩赏,至晚而别。二老归去,即传合村人都晓得,明日俱要来看,还恐秋公不准。谁知秋公原是成心机的人,因见神仙降落,遂有出世之念,一夜不寐,坐在花下存想;想至张委这事,忽地开悟道:“此皆是我常日气度褊窄,故外侮得至。若神仙汪洋度量,无所不容,安得有此!”至次早,将园门大开,任人来看。先有几个出去刺探,见秋公对花而坐,但叮咛道:“坐凭各位旁观,切莫要采便了。”世人得了这话,相互传开。那村中男人妇女,无有不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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