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听此言,唐初楼却也不料外,听到说天子驾临时,他大抵已想到会是这个成果。天子对他积怨已久,能忍耐到现在还不将他抄家没族已是很不轻易,但终会有那么一天的。唐初楼阖目在心头感喟,却躬身拜倒,拱手言道:“微臣伸谢陛下天恩!”
“相爷!”老管家的声线俄然压得很低,仿佛有甚么见不得光的事,“相爷,十三爷返来了。”
唐初楼一声不吭,面上纹丝不动,只直挺挺地跪着。身后的家仆们尽都蒲伏在地,额头低得几近触到冰冷的地砖上,一个个敛声屏气,不敢稍动,唯恐弄出声响来。
“相爷是说戚大将军?”
奏疏噼里啪啦全都掉落在唐初楼面前。
老管家诧然道:“依相爷看,此人会是谁?”
天子的神采越来越丢脸,俄然一把将身侧的一堆奏疏掀下龙辇,道:“够了--”
老管家林通命人去将府门关了,过来将仍跪着怔怔发楞的唐初楼搀起,一起扶回房中。
院中寂寂一片,那几本奏疏在地上反弹了几下,复又半开半合地落在地上。
天子道:“那不是更申明唐卿在朝中声望卓著,职位超然?这很多为唐卿鸣不平的本子,倒叫朕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?唐卿且说说,朕该如何做才好?”他蓦地一拍扶手,将辇上剩下的几本奏本一起抓起来,狠狠砸到唐初楼面前,“既不能实施当日与朕的承诺,何敢与朕谈甚么商定?”
唐初楼伸手捏捏眉心,出声问道:“甚么事?”
龙辇在院中心落地,天子却并未下来,仍高高坐着,用核阅的目光俯视抢先跪着的唐初楼。无数宫灯照的院内如同白天,能够让天子清清楚楚看到他,他看起来并没多大窜改,神态自如,即便是跪着,仍自有其卓然的风骨,独一变的不过是身上官袍的色彩。他现在被贬为中书舍人,位在三品以下,不能服紫,身上便穿的是绯色官袍。
他当时只感觉怪,如何就没想到这一层?
唐初楼天然晓得天子话里的意义,却仍揣着明白装胡涂,道:“微臣不知陛下此话何意?”
也不知过了多久,世人才听唐初楼的声音在一片虚静中响起:“她还活着是么?”
唐初楼沉了半晌,到底还是将地上的奏本全都捡过来,埋头看过。天子显见是内心不痛快来找他的茬的,竟连多年前的旧账都翻出来了,他又岂能不看?他一本本翻看着那些奏本,开初还逐字逐句地看,垂垂便越来越快,到厥后只需翻开扫上一眼,便知所奏内容。
天子道:“果然如此?如何朕听到的却与唐卿所言有差呢?”
“相爷——”是老管家在内里,想是仍放心不下他。
北风飒起,卷下枯叶无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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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子眼看他神采一点点惨白灰败下去,心头格外痛畅,道:“唐卿可看到了?”
天子看着他,也不叫起,内心却觉更加不舒畅,好半晌才开口道:“朕本日听闻杜统领回报,说唐爱卿克日来过得不是太好,朕放心不下,故此来看看。”
唐初楼一愕,还没回过神,天子已刹住了口。他没再持续说下去,双唇紧抿,面上倒是涨红的,额上青筋模糊可见明显肝火还未停歇。唐初楼缓缓低下头,脑中却如醍醐灌顶般腐败起来,昨日秦放歌所说之言霍然响在耳畔,是给不了她名分是吧?却也不打紧,自有人给她名分。他只觉胸口蓦地被重锤击中,直挺的背脊不觉便佝偻下去,竟兰交久都直不起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