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开端心中另有些烦躁,时不时拿开荷叶,偷眼打量他。可看他一向闭目不动,我表情垂垂放松,身心都沉寂到这个美好的夏季午后,连毛孔都好似微微伸开,贪婪地享用着阳光、轻风、暗香、水波,再无半点杂思。
在假山、长廊、小桥中穿来绕去,走到一处遍植垂柳的湖边,颀长枝条直坠湖面,与影相接,中间一座小小的拱桥,连着凹凸起伏的假山,山上引水而下,击打在湖面上,水花飞溅,叮叮咚咚。因为假山、柳树、拱桥的环抱,隔断了内里的视野,这里自成一方小六合。
他那享用的神采也传染了我,开初的严峻和不安渐渐散去。我学着他半靠着船,把头搭在船尾也闭上了眼睛。固然头顶有荷叶挡着阳光,可还是感觉太亮,又起来,拣了一片刚才被他打断的荷叶,在水中摆了几摆,顺手搭在脸上,闭了眼睛。
他静了一下,轻声说:“去吧。”
他一听,低声笑了起来,这是我第一次闻声他的笑声,沙沙的、闷闷的,说不出来是甚么感受,不过倒是实足的新奇,毕竟想闻声这位冰脸王爷的笑声不是那么轻易的一件事情。他伸手过来,要拿开挡在我脸上的荷叶。我忙一只手捂得更紧,一只手去推开他的手。
我心中滋味庞大,只是叹道,他又是阿谁雍亲王胤禛了!
他让我起来,扒开枝叶,一面往外走,一面拍落身上的碎叶。自从年月朔退回链子后,四个多月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反应,待我一如别人,我们从未暗里相处过,此时俄然单独面对着他,不由有些严峻,强自平静地向他施礼辞职。他却恍若未闻,自顾自地走到桥墩旁,弯身从上面拖出一只划子,倒是精美,只是有些旧了。
我呆了呆,迷惑地看着他,问道:“你必定这船还能用吗?”他瞅了我一眼,没有理睬,本身上了船。
离岸越远,荷叶越密,我不得不低头,时而左、时而右、时而俯身地避开劈面而来的荷叶。他是背对着的,荷叶从他背上一擦而过,倒是无碍。他看我有些狼狈,带着丝笑意说:“我之前都是躺在船上的,要不你也躺下。”我没有吭声,只忙着闪避荷叶。
我当即回道:“那你不能再像刚才那样看我了。”
他听后,嘴唇紧紧抿着,脸上暖和的神采垂垂淡去,渐渐地规复了平常冷峻之色。
他干脆地回道:“没有。”
虽闭上了眼睛,可仍能感受他的目光逗留在我的脸上,心中惊骇,只感觉不能,毫不能再让他这么看下去了。忙拿起荷叶挡在脸上,一面嘴里低声嚷道:“不准你再这么看我。”
瞥见四阿哥已经换了位置,正坐在我腿边,胳膊肘靠在船舷上,斜支着脑袋暖和地看着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