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哥跪在院中,怔怔地看着师父的背影消逝在门口。他削瘦的身子在阳光下微微颤抖,似是背负着太重的承担。看着他落寞的神情,我竟没有涓滴挖苦之心。这人间能了解他的,除了艾晴,也只要我这同病相怜的人能解一二分了罢。
我将大哥带回了国师府。当我们走进人去屋空的房间,我不由一阵恍忽。她到底有没有存在过?还是她只是我心中的幻像?佛说统统皆空,那她呢?
他在她房里静坐了三天,直到国师府大门被猛力推开。
大哥双膝前行,拉住卑摩罗叉的僧袍:“师尊!”
大哥眼神冰冷,不肯看阿素一眼:“你执念太深,已入魔障。终我平生,毫不会谅解你。”
“你既熟读经籍,当知佛祖曾言:爱欲于人,如同执炬。顺风而行,必有烧手之患。”(注解:语出《四十二章经》)
他拉住我,摇了点头:“不是我……”
阿素苦苦要求大哥,她最没法忍耐的便是大哥今后将她视同陌路。王舅命人将阿素带走,阿素抓着大哥的僧袍死活不肯放手。大哥低头,将被阿素拽着的僧袍一角用力撕掉。
“我们本已在去莎车的路上。那日见了国师府来人,他不顾统统强行要回龟兹,从未见他如此失魂落魄过。他父母皆已进登极乐,这人间能牵动他如此失态的,怕只要一人罢。”
他缓缓摇了点头:“罗什终究想明白了一件事。”
阿素看向大哥,眼神既绝望又猖獗:“我是疯了,得不到你,我甘愿疯掉!你可晓得,我从小就胡想着有一天能嫁给你。我胡想了那么多年,尽力靠近你,一点一点想要熔化你的防备。凭甚么她一来,就轻而易举夺走了你全数的心机!她不死,我永久也得不到你!”
“若非如此,你是不是要比及我出嫁那天赋奉告我本相?你封她做公主,那我算甚么?将我嫁到那么远的国度,为你维系盟约,我的幸运呢,在你眼中算甚么?实在我最恨的人是你!可你是我父亲,我没法杀你,只能去杀这个夺走我统统的女人!”
“胡说!既入佛门,当以苦集灭谛为念,毕生奉养佛祖,戒贪、戒嗔,戒色,岂能容他如此肆意妄为?”他站在天井里环顾,大声喊,“罗什,你在那里?你还不思改过么?你还要不要做佛陀弟子?”
他皱眉,似在忍着胸口的痛苦:“不晓得,俄然很痛……”
大哥走到卑摩罗叉面前施礼:“本日罗什便随师尊回雀离大寺。”
卑摩罗叉指着大哥,怒极反笑:“你!你天禀之高无人能及,你身份高贵无人敢言,你率性而为无人敢挡。好!好!好!你既执意揣着这等妄念自毁修行,从而后便不再需求为师!”
王舅如同看怪物普通看着阿素:“疯了,你真的是疯了!”
他抬眼望天,嘴角暴露一丝平和宁静的浅笑:“罗什用尽各种体例,都没法健忘她,何不将想她也当作每日的修习。佛祖慈悲,容我每日想她半晌,既可表情平和,用心修行。”
那一刻,阿素完整惊住,两名流兵乘机将她拖走。阿素凄厉地大喊,声音在统统人耳边缭绕回旋:“我不断念,我毫不断念!”
我从不信赖这类怪力乱神,嗤笑:“如何,你们另故意灵感到不成?”
我不由动容,怔怔地看着大哥。这般刚毅的心,凡人如何能做到?或许,就像她预言的那样,他真能成为一个巨大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