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怔住,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,泪湿了整张脸却得空去拭。
不等他答复,我回身便走,怕听到他的声音会下不了这个决计。走进院子,潜入苦楚的暗夜中,听到身后喃喃的低吟如同夜风拂过——
“统统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。”
他浑身一颤,睁眼朝我看来,声音微颤:“《放光经》中有云:所说如幻如梦,如响如光,如影如化;如水中泡,如镜中像,如热时炎,如水中月。”他深吸一口气,似在逼迫本身稳住心境,又闭上了眼睛,“是以诸法无常,一念在我。”
无尽的哀思充满整张脸,他的声音却还是安静悠缓:“畴前有人获咎逃窜,王闻动静,派醉象追随。此人碰到一口枯井,便自投井中。落入一半时,幸亏抓住井上长出来的一从枯草,半悬于井壁。而井底有恶龙,向他吐毒。中间又有五毒蛇,欲侵犯他。另有吵嘴老鼠各一只,在啮咬那拯救的草丛,目睹得草丛即将断落。这犯人想出井外,怕大象踩踏;落入井底,又惊骇毒龙;欲攀住不动,又恐吵嘴老鼠咬断草丛,且毒蛇在旁环伺。刚巧井上有株大树,一巢蜜蜂,采蜜时一滴滴蜂蜜落下,刚好落入其口。此时,这犯人祗感受蜜糖甜美,而忘了大象、毒龙、五毒蛇和老鼠等诸般怖畏。”
他展开眼,通俗的浅灰眸子流出勘透统统的洞彻:“艾晴,这罪人便是我们,大象比如无常,白老鼠比白日,黑老鼠比晚间,这丛草便是我们的生命,井底下的毒龙是恶道,五毒蛇比如我们的五蕴,而树上的蜜糖便是五欲之乐。因我们贪欲,无常、生命、五蕴、日夜十足被欲所蒙蔽,乃至健忘统统。”
换衣服时我已盘算主张,出了这宫墙去那里做甚么。罗什,你认命是因为你晓得运气不成违,而我不一样。我来自21世纪,我毫不会放弃你我的豪情。你不让我待在你身边,那我就偷偷跟着你。如果你有难,我还是能够帮你。比及你真正不需求我了,我天然会走。
我的倔劲也犯了,将攀墙东西和麻醉枪一股脑用衣服包起来塞入床底:“我不!要走就一起走,不然,我毫不走!”
“不可!你既有机遇能够脱身,你必须走,怎能留下来陪我一起受辱?”
我还是刚强地点头。他气急:“你留下来,只会是我的承担!”
他终究开口,语气里的苦楚让我身材冰冷:“你非逼得罗什说出实话?”
“这些天来,罗什内心深受煎熬,苦不堪言。我本一心向佛,无欲无求。却被魔障蒙眼,与你有了精神之实。这半晌欢愉,怎能让我离弃佛陀?罗什不会再度被欲望摆布,余生里必将经心奉佛。这破戒之罪,万死难赎,罗什只能以余生忏悔。”
晓得他闭着眼,还是暴露了他最爱的笑容:“佛家说,统统有为事物,皆为人缘和合的成果,我与你便是如许。但不管如何,这些日子,我很幸运,感谢你。”
他盘腿坐下,闭眼不再看我:“此后光阴里,罗什要做的便是禅悦为食、法喜充满,禅定远胜人间五欲之乐。”
我悲从中来:“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,还不能获得你一句至心话么?”
他没有答复,用力掰开我的手。我死命抓住他的手臂,他终不忍心再掰,干脆闭起眼。
“别说了……我走就是……”我用手背胡乱抹去泪水,满身一点热气也无。“你既然不管如何都不会跟我走,那我留在这里只会增加你的承担。我走,如果我走了你就能经心奉佛修行悟道,我走了你就能心无旁骛不再有罪孽感,那我走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