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一个得着动静的天然是信王,信王管着国史馆,大朝会上位列勋贵之首,那小御史跳出来请更立世子,他惊奇不已,一时竟忘了该如何答复,待他反应过来,天子已用雷霆手腕将其弹压。
一个分炊产,另一个先挑,谁也得不着便宜,最公允的体例无过如此。林渊写下讯断文书,令其归家,不得再扰乱公堂,敏捷结案。
“还给!”信王世子妃惊怒交集,尖叫道,“殿下你听听,好似这世子之位是我们从二哥手里抢来的普通!”
明面上大家噤声,私底下,对更立信王世子一事,猜想愈发多起来。
信王立世子二十多年,信王世子夙来不见劣迹,提及来也算贤明。偏他行三,二殿下一回京,两人都难堪。
信王世子叹口气:“论起来,世子本当是二哥,若说这位子还给他,倒也不算错。”
二子不敢再争,那宗子又拱手道:“大人,家中财产尽在二弟手中,小民不甚清楚,若叫他分炊,只怕分不公允。”
顺天府尹在天子跟前站着回话,天子问一句他便答一句,盗汗从后脑勺直流到脚后跟,战战兢兢地申明姚家争产之事委曲。
命人将这小御史拉出去廷杖。 天子已有十多年未曾施过廷杖,满朝文官早忘了被锦衣卫拉下衣袍、在众目睽睽之下挨打的热诚,这日终究记起,这位天子乃是在血与火中重塑江山的真龙,不是那等生在深宫、善于妇人之手,柔嫩
偏生这回,一个小小的兄弟争产案,令林渊头痛得恨不能立时乞骸骨,不为别个,乃为这个案子与信王府景象非常类似。
那顺天府尹本是能吏,若放在平常,不过半日便能断清案子,命其归家,不得再冒昧。但这回饶是顺天府尹也感毒手,恨不能立时去官回籍养老去。
世子妃自认不迷恋权势,可她的丈夫,怎能输给一个乡间长大的农夫?“我们能优容他们,能尊奉他们,可不能将自家的位子拱手让人!莫非殿下心甘甘心将信王府让给二哥?妾一万个不平!” 信王世子望着老婆的眼睛,缓缓道:“我不甘心。”
有个说法,宿世作歹,知县附郭;恶贯充斥,附郭省会。说的是若做了省会知县,便如上辈子恶贯充斥、这辈子来遭报应般,行动尽是惹不起的人。比附郭省会还糟的,便是这顺天府尹。
颤动一时的兄弟争产案结案,林渊素有干才,判下来两面净光,不管是支撑宗子还是方向次子的人,都说不出不是来。
一则,信王宗子早过继与天子,那位二殿下便是名正言顺的信王府将来仆人,偏他丧失近三十年,传闻连书也没读过,如何能做得了好贤王?
天子问:“这等小事或许朕过问,要你何为?”
现在顺天府尹林渊原是皇爷自文书一起汲引上来的能吏,夙来只认万岁,不认别个权贵,很有东汉时刚强令董宣之风,皇爷一贯赞美他秉公法律,都城权贵也不大敢招惹他。
大朝会上的事情,不过半日就能传遍都城。信王世子妃文官家出身,她娘家人在大朝会上亦有一席之地,一下朝便马上告诉信王世子。
流言纷繁,本就令人侧目,那姚姓商户的官司一出,活脱脱就是另一出信王府争产案,由不得人不谛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