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宫璇玑指尖抹过箱角，搓出万历二十八年播州之役的火药渣："红毛番倒是会偷师。"她发间嵌着《坤舆万国图》残片的银簪轻晃，挑开箱底夹层——三十根西班牙火绳浸在川南桐油里，绳芯裹着暹罗沉香屑。山道上驴铃叮当，林承影反手按住短刀，刀柄麻绳是母亲用佛郎机海图搓成："爹！车辙深三寸，必藏英格兰六磅炮！"
仲春十五龙昂首，五里坡茶田新芽抽寸许。三十门裹着蓑衣的佛郎机炮对准成都平原，炮身用播州之役废铁重铸，引信浸过苏门答腊树胶。林沧溟牛皮护腕掠过炮膛："红毛番倒会省料，这膛线刻得比杨应龙叛军的还糙三分！"
第四幕·都江堰春祭平澜
仲春末的成都夜市仍悬着元夕残灯，燕蘅捧着新到的苏杭云锦："这'红毛番伏法图'要送南京兵部存档。"锦面佛郎机炮被九曲锁缠成废铁，英格兰火枪管弯成挑糖画的铜勺。林承影把玩缉获的荷兰星盘："娘，这罗盘磁针能改成都江堰水位仪么？"
林望舒的盲杖点在车辕铁箍上，耳背微动："车轮轴芯掺墨西哥银矿渣，转动声比川中铁器清脆两成。"他袖中滑出把铜制量规，尺面刻度是南宫璇玑按《营建法度》特制。冷青霜俄然按住少年肩膀："且看他们耍甚么把戏。"驴车转过山弯，车帘翻开处暴露假羽士的尖头皮鞋——鞋帮绣着英格兰都铎王朝的玫瑰纹章。
终幕·锦官城灯火阑珊
九曲锁探入江心，勾出张用鲸油密封的《哈布斯堡密件》，墨迹混着吕宋火山灰。冷青霜押着红毛番俘虏上前，暗厄利亚人的紧身裤上沾满青城茶末："按《大明律》兵律第十条，私贩火器者斩！"知府朱笔未落，林望舒摸着俘虏怀表开口："这表盖内刻'万历三十八年澳门葡商登记'，可充铁证！"
林望舒拆解怀表："哥，表链哈布斯堡徽熔了，恰好给爹打新刀镡。"冷青霜拍开酒坛泥封，泡着佛郎机胡椒的烧酒香漫过贩子："按察司批了，三十车硝石充作青城山道观补葺料。"酒光映着南宫璇玑的银簪，她忽而轻笑："红毛番定想不到——"
林望舒立在坡顶，量风仪铜针轻颤："未时三刻转东南风，射程差八百步！"盲童耳垂微动，"哥，用茶农晒青的竹席改道！"硝烟起时，冷青霜领着两百川兵杀出，官兵藤甲上还沾着正月围猎的野猪血。燕蘅的蜃楼织缠住引信，布料突显爪哇商船帆索纹："反烧！这引信遇火折子倒缩！"
冷青霜从供桌下拖出箱佛郎机铳，铳托刻着墨西哥银矿主的纹章："按《大明律》私造火器者斩。"假羽士俄然甩出袖箭，箭镞裹着吕宋火山灰。林沧溟刀鞘轻磕，箭镞竟在半空中结成冰棱——青城山阴坡千年不化的玄冰粉遇热即凝。
南宫璇玑的九曲锁绞住最后一门炮，锁芯弹出张万历九年鱼鳞图："丈人峰阳坡的倾角，张太岳早算准了！"炮身俄然炸开，暴露内层嵌着的马尼拉血银——万历三十年吕宋屠华时染红的西班牙银元。
仲春廿二春分，成都知府率众至都江堰行祭水礼。官船划过宝瓶口时，林沧溟的沧浪刀挑起江底银链："大人请看——"三十个英格兰火药桶随链出水，桶身藤壶粘着墨西哥银屑。南宫璇玑展开卷《河防一览图》："潘季驯大人治黄河时，便截获过这等水底雷船！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