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波守势是无数张传单,将广东四孝烈的事用鄙谚重写,用飞天炮射到城里。新会人固然六十多年前的旧事,也是靠着这些影象,才又用出了现在这一招。但这么多年了,吃人的细节却没多少人记得。启事很简朴,吃人者的先人和被吃人的家眷都还相处一县,吃人的人老是不肯把这当光彩事说给子孙,被吃之人的家眷也不肯提起这旧事,毕竟跟吃人者的先人昂首不见低头见,垂垂这事也就冷酷了。
“咚咚锵~咚咚锵~”
他擦拭着的眼角,心潮彭湃,贼军势大,他固然才来,却已经韶州一战的环境。贼军四千就破了官兵四万,眼下围城贼军有六七千人,另有红衣大炮。城里就集合了全县一千多汛塘绿营,加上差役丁壮也就三千来人,也难守住,就只能依托全城五六万住民,特别是那些妇孺……
咚咚锵的大鼓钹铙声将不堪入耳的粗词一波*送入新会城里,大家都神采发白,直吞唾沫,城外的妇孺也起了骚动,很多女子都哭喊着朝城里奔去,却被紧闭的城门挡住。
“你问女儿香不香唉,炒煮烤煎抹咸酱唉~抹咸酱”
一个牙都掉光了的老头颤颤巍巍嘶喊着。
“张都尉有所不知,这新会人,是不看旗的,他们就只看脖子……清廷刀快,广州血浓。”
张汉皖脸颊涨红,再忍不住,就要命令开炮,杨俊礼和郑永都严峻地盯着他,说实话,他们内心深处也觉这一城之人无耻,还不如径直开炮,来个痛快。可一来妇孺何罪,二来他们担不起屠城这个罪恶,连李肆也担不起,必定要拿发令的人开刀。
“咚咚锵~咚咚锵~”
张汉皖很镇静,真想不到这袁铁板,就靠一张嘴,就乱了那些捐躯品的民气真比大炮还管用
李肆已亲率鹰扬军东进,三天后,信没到,另一小我到了。此人大师都认得,袁铁板袁应纲,之前在英德平话为业,厥后被招进青田公司,再厥后竟然成了范晋的部下,军中很多鄙谚歌谣,都是他的手笔,现在顶着左校尉的军衔掌管军礼监,鼓手号手和军中写传单的文书都归他管。
正要叮咛火炮筹办,他却懊丧地,另有不**孺不但没跑,反而主动将别人丢下的城墙空地给填住了,固然这层“人肉城墙”比之前稀少了很多,但一炮,也得死上十几人。
“小人本想也去城外,可女儿非要学那孝烈,以身相待,也只好含泪成全,唉……”
他点头道可惜,攻城者非清兵,而是晋王李定国。守城者也未有满人,而是本城将兵。晋王东征,就折于这新会城下,这新会人,可真是一城‘节烈’”
杨俊礼呵呵轻笑,苦涩地笑,“新会确切为此事而出了四孝烈之名,敌军围城,粮尽多日,不得已屠人以食,掣签而选,有妻代夫者,有女代父者……”
张汉皖也咬牙道我看四孝烈,底子就是他们编出来装点颜面的”
新会县知县雷襄被这氛围给传染得堕泪了,他这个进士出身的正路官,方才被吏部分发到广东,书卷之气还未脱尽,此时只觉浑身都在燃烧,正与新会一县,人县合一,以他的性命,以一县人的性命,践行着三纲五常的大道。
模糊的哭声传来,那是城墙下的妇孺正一边挖沟,一边为的运气哀泣,她们得在这城墙根下打棚子“死守”。城墙上的将兵壮丁们也都忐忑不安,但他们都还是一丝信心,这李天王举旗要复中原,那该是跟六十多年前的李定国一样,不好对要挽救的公众动手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