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夭是第一次来，可因为娘亲的报告，感受上很熟谙——蚩尤寨、白祭台、桃花林、绿竹楼，她乃至晓得绿竹楼吊颈挂的是碧螺帘子。
小夭冷静听了一会儿，拿起香案上的承担——内里装着泥土，是小夭分开赤水之北的荒凉时，特地挖的。
“祭奠。我想他们在欢迎你爹娘回家。九黎人对灭亡的观点和中原分歧，他们以为生命来自六合，灭亡并不是结束，而是一种回归。”歌声告慰着死灵、指导着亡魂，有沧桑却无哀痛。
红色的泥土随风飘散，如同点点落血，落入了山峦河道中。
俊帝凝睇着小夭额间的桃花胎记，心内百感交集，阿珩含泪封印驻颜花的一幕犹在面前，却已与他存亡永隔。他伸手从小夭额间抚过，一道红光闪过，桃花胎记消逝，一枝鲜艳的桃花落在小夭手上。
巫王说：“本来你就是那位会蛊术、对蛇莓儿有恩的人，她已经死了。蛇莓儿是我娘的大姐，当年本该我娘去内里，可当时我娘已有情郎，刚怀上我，姨母就代替我娘，去了内里做仆从。感谢你让她安然返来。”
几个巫师的神采和缓了很多，可或许被欺辱得太多了，还是很防备，刚才问话的巫师用九黎话问：“你阿爹在那里？”
小夭跪下：“父王因我而重伤，我想照顾……”
白鹤腾空而起，小夭看到了祭台，二十多个巫师穿戴古朴昌大的祭奠衣袍，在祭台前载歌载舞。他们也看到了空中的她，却没有在乎，还是又唱又跳。
巫王咳嗽了一声，慎重地说：“恋人蛊，顾名思义有一对雌雄蛊虫，中蛊的男女命脉相连、情意相通，一人痛，另一人也会痛，一人伤，另一人也会伤。”
璟跪下磕了三个头，上了三炷香。
璟愣住，半晌后，才缓缓问：“如果种了恋人蛊的一人死了，另一人会如何？”
“他……死了！”
小夭缓慢地看了一眼璟，心虚地说：“我下蛊时，不晓得有这么怪的名字。”
小夭被点破苦衷，不美意义地说：“我不是想瞒你，只是不想你担忧。”
几个巫师悚然变色，刚要差遣蛊虫进犯小夭，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喝道：“停止！”
小夭将承担放在香案上，抬头看了好一会儿画像，浅笑着对璟说：“这就是我爹。”
璟孔殷地问：“叨教如何解蛊？”
小夭的脚步愣住，本来，在这里，母亲的身份只是爹爹的老婆。过了一瞬，她持续向着山坡走去：“现在晓得了。”
小夭喝了一口苦艾茶，说道：“我有个朋友叫蛇莓儿，想和巫王探听一下，她是哪个寨子的人？”
巫王的脸皱成了一团，说道：“要么同心而生，要么离心而死，恋人蛊一旦种下，没法可解。我刚才还想说，这也是为甚么很少有人养它的启事，只要一些固执的女子才会养此蛊，即便养成，也很难找到男人情愿种蛊。”
蓐收客气地请小夭和璟分开，小夭只得磕了三个头后，和璟出了船舱。
小夭非常难过，莫非从出世起的万千宠嬖，莫非荒凉里的搏命庇护，都只是因为欠了娘舅和娘吗？莫非一点都不是因为她吗？
赤水之上，一艘刻着高辛青龙部徽印的商船安稳地行驶着。
小夭跃下坐骑，打量着熟谙又陌生的祭台。古朴的祭台透着光阴的沧桑，四周吊挂着红色兽骨做的风铃，收回叮叮铛铛的动听声音。千年前，娘亲和爹爹都曾在这里听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