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到她能下地走动的时候,梨园的班主便提着算盘同她清理她已经欠下多少银钱,而这些银钱放在钱庄里又会生出多少银钱,问她是筹算写信给家人让他们来接她好,还是留在梨园子里打杂还钱好。
闵琉拉着她猫着腰溜出去,指着最角落的一张空桌子:“他刚才就一小我坐在那边的。”隔了半晌,只是那位玄衣公子又折转返来,只是身边多了位女人。闵琉提着茶壶往前挪了两步:“我再去瞧瞧,你要不要一起来?”
班主点点头:“那就帮着写些联子,顺道把帐本给理明白了,戏台子底下端水送茶也少不了要跑个腿。”
闵琉就是那日见了她吓得跳走的矮个子。她把脸上的油彩洗去的时候,颜淡仔细心细看了好一会儿,这小女人面貌生得很好,特别是一双眼和琉璃似的,光彩流溢。
“放心,等班主瞧见这小女人就想不起来要骂你了。”壮汉呵呵一笑。
颜淡吁了一口气,敢情他不是在调戏她白叟家。
“年纪小?他年纪必定比你大,你此人真奇特!”闵琉嘀咕完,提着茶壶又走了畴昔。颜淡等着水烧开了,渐渐用勺子把茶水舀进茶壶里,回顾看去,只见闵琉小小的身影站在角落那张桌子前,但是隔得太远,夜色又暗,除了几个恍惚的影子甚么看不清楚。
“看你也像是好人家里出来的,认字吗?”
颜淡怒了,她现在这个模样不就是狼狈了些,衣裳脏了些嘛,哪点像妖怪了?这两个凡人――好吧,临时算他们是凡人,脸涂得像白墙,腮刷得像猴子屁股,这类妆容竟然还敢说她是妖怪,真是岂有此理。
此时天下三分,桐城恰是在南楚的边境。南楚的都城是南都,据闵琉提及南都时那非常神驰的模样,想来南都是个风景繁华的好处所。
颜淡走上一步,缓缓倾身施礼:“不知王老爷你想要甚么时候让我跟着一块走?”她微微一笑,语气温软:“我随时,都能够随你走的。”
班主更是对劲,点点头道:“你给她唱一句简朴的,先来听听音色。”
颜淡一愣,随即停下脚步,偏过甚看着他。
颜淡看着那人的背影呆了呆,好似那里见过普通,心中却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设法很感觉荒诞,摇了点头便快步走到背景。闵琉见她过来,扑畴昔抓着她的衣袖摇摆:“你刚才有没有瞥见一个玄色衣裳的公子,很高挑颀长的阿谁,我刚才给他倒茶的时候真的看傻了。这么俊的边幅,气度又好,我真的没见过这么都雅的人。花涵景同他比起来,的确就是一团烂稻草。”
颜淡接过茶壶,先给最左边那桌添了茶水,依言把头埋下去,而那左拥右抱、眼里还盯着台上的富老爷底子就没看她一眼。颜淡顺次给别桌添了茶,一圈走下来,茶水都倒完了,便远远绕回背景去,想再灌壶新的。
“万点飞絮,惹得杨花点点,碧玉小巧风景妍,出夕照头看细雨……”花涵景水袖如流云舒散,在戏台子上漫漫舞着,脸上的妆上得有些浓,反而衬出些素净风韵来。颜淡蹲在戏台边上,支着腮瞧着他在灯笼昏黄光晕下的身影,看得微微入迷。
那日见到的阿谁扛青龙大刀的壮汉是梨园子里演武戏的,叫赵启。此时流行些缠绵悱恻、才子才子的戏文,武戏便是一年到头也开不了几出,赵启力大抵壮,就做些搬东西的重活。颜淡想着他如许的前辈都只能打杂,她实在没甚么可抱怨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