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
高晴阳的父亲也服用五石散,是以对这类东西的味道很熟谙。方才魏常弘站在风口时,她便猜到了七八分。高晴阳晓得他是魏箩的弟弟,盖因两人生得一样,这张脸实在很有辨识度。说最后那句话,不过是美意地提示罢了。
崇贞天子的寿宴畴昔不久,盛都城便下了一场大雪。雪花纷飞,如搓绵扯絮,整整下了一天一夜,次日魏箩推开菱花门往外一看,见院子里覆了厚厚一层积雪。院里的梅花被雪压弯了枝头,下人们穿越在院子里,棉靴踩在雪上,收回“咯滋咯滋”的声响。
魏常弘滞了滞,很快面色如常道:“瞥见了。”
赵玠起家把魏箩压在身下,啄了啄她的面庞,压抑住心中翻涌的情感,降落道:“不,我的阿箩说得很对。”
魏箩取出一块本年新做的桂花香饼子,掰成两瓣放进手炉里,一会儿手炉燃烧时,能挡住煤炭燃烧的味道。她抬起红扑扑的小脸,水眸含笑,“你不陪我也行,这几日小西瓜乖了很多,不再闹腾我了,我吃完饭后已经很少会吐了。”
赵玠手持铜火箸儿,拨了拨魏箩手炉里的香灰,“不去了,过几日便是除夕,我留在家中陪你。”
那丫环承诺一声,踅身欲走。
赵玠的唇瓣下移,碰到魏箩的嘴唇,含住,悄悄地吮吻。这个吻和顺又缠绵,不带有涓滴情|欲,只是因为他想亲她罢了。赵玠想,他大略这辈子都不会放开这个小女人。
说完这些,魏常弘的目光落在魏箩的肚子上,体贴道:“我的小外甥比来如何?”
高晴阳回到麟德殿,坐在镇国公夫人的身边,没有说话。她本来就不是个喜形于色的人。镇国公府的两个女人,性子有很大分歧,高丹阳娇蛮率性,高晴阳沉着沉着。这件事她气过了,很快也就不在乎了。只不过经此一事,却让她记起,幼时有一回宫里设席,她跟魏箩起了抵触,抓起桌上的花生便要朝魏箩身上砸去。她当时恰是不讲理的年纪,又被家里宠坏了,稍有不顺心便闹脾气。厥后魏常弘冲了出来,抓住她的手一脸端庄地说“不准”。
方才他站在殿外的廊庑上,身材微微发热,便站在了风口吹风。高晴阳换衣返来,恰都雅到他站在琉璃瓦下,褒衣博带,衣袖风吹得猎猎作响,他清癯俊朗,此番气象无端端生出多少不羁的味道。高晴阳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,正待拜别,却见他渐渐倚着廊柱坐了下去,闭着眼睛,眉心微蹙,一副不大舒畅的模样。
魏常弘深知魏箩极度讨厌吸食五石散的人。犹记小时候有一回,他们一起出门,一个披垂着头发,敞着衣衿的男人走到他们跟前,魏箩严峻地握紧了他的手,身子微微颤抖,清楚惊骇和嫌弃极了,但是却仍严严实实地将他护着,深怕他跟那人有半分牵涉。魏常弘不会做任何让魏箩讨厌的事,是以此次瑞王世子聘请他一起服用,他果断地回绝了。只不过间隔太近,不慎吸入了一些粉末,浑身发热,这才想着出来吹吹冷风。
此次寿宴英国公府天然也在受邀之列,方才魏箩没来得及同国公府的人打号召,只见魏常弘坐在魏昌身边,退席没多久便分开了麟德殿,一向未曾返来。魏箩觉得他提早归去了,未猜想他仍在宫内。魏箩指了指内里,照实道:“我身子不大舒畅,王爷出来向父皇和母后告别了,我们筹算一会儿回府。”说罢,问道:“你如何在这儿?我见你出来好久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