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溪的脸,“刷”地一声便红了,倒是与这满屋喜气的红艳艳甚是应景。
兰溪转了一下头,看了一眼窗户,还是夜色深浓。
“女人,该醒了。”睡梦入耳到秦妈妈的声音,迷含混糊展开眼来,果然见着晕黄烛火下,秦妈妈的脸上泛着慈爱的笑,站在床边,俯身轻唤她。
“亲家太太这话只怕是说到我们女人内心儿里去了,她呀,前几日还说让三奶奶给走个后门,千万让亲家太太部下包涵,别将她的脸当作了墙壁来抹,白卡卡的,能将本身都吓得背过气去。”流烟笑盈盈道。
柳二太太到时,兰溪已换上了大红的丝质里衣,由着几个丫头服侍着坐在妆台前,已是将一头垂顺的乌黑发丝绞得干透了。
兰溪红了脸,那红透过薄薄的脂粉闪现出来,颊染霞晕,一双凤目含了水,望着妆台西洋镜中一袭红妆的本身,微浅笑起,一个女人,最美的便是这个时候了。她的美,是为他绽放。
兰溪展开眼来,也才恍忽笑了起来,现在倒是事事都与宿世分歧了。畴前的她,每日里殚精竭虑着如何活下来,如何在王氏的手底下为本身谋一个出息,那里还顾得保养?宿世的很多事她都忘了,可却偏生还记得出嫁时,全福妈妈开面时用了好长的时候,直到那丝线将她的皮肤都弹红了,这才调休,显出两分白净来。而现在……是不一样了。而她,宿世的那统统,也确切到该完整抛开的时候了。
三月十四,她与耿熙吾的大喜之日。过了本日,她便要嫁为人妇,从兰氏女成为耿家妇。这一日,天然是该重之又重的。
柳二太太走到兰溪身后,从秦妈妈手中接过绑了红丝线的梳子,赞了一句,“女人这发质真是好的没话说。”灯光下,兰溪一头垂顺治到腰际的发丝披收回淡淡幽光,便好似一匹上好的丝绸。柳二太太伸手一摸,触手柔滑,可不就是丝绸么?感喟一声,她清了清喉咙,用梳子将兰溪的头发从发根直梳到发尾,一边梳,一边舒缓而虔诚地祝祷道,“一梳,梳到尾。二梳,白发齐眉。三梳,儿孙合座。四梳……”
柳二太太之前也是见过兰溪的,自来便知女儿这位小姑长得不错,但兰溪自备嫁以来,已好久未曾在在露过面,就是柳二太太这姻亲也是好几个月未见她了,现在一看,不由在心底暗赞一声好。难怪大家都要说甚么女大十八变了。不过数月未见,那眉眼姿容又是长开了好些,红衣乌发,越是衬得那雪肤吹弹可破,如果说几个月前的兰溪还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,本日再见,却已是一朵初绽的娇花,带着凌晨的露水,鲜艳欲滴,恰是那净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饰。柳二太太不由在内心赞了一句,靖北侯世子真是好福分呐。
一番调皮话说得兰溪红了脸,瞪她一眼,其他人却都是表情极好地哈哈笑。
祝祷结束,由流烟帮着,柳二太太将兰溪的头发绾起,盘成了发髻。芳草便极有眼色地将早就备好的托盘端了上来。柳二太太从那盘中取了一根丝线,一头咬在嘴里,另一头绷在手中,这倒是要为兰溪开面了。
柳二太太容长脸,爱笑。慈眉善目,看上去与柳氏很有两分类似。她在都城中虽不是那一等一的超品诰命夫人,但却也是个得人恋慕的,公婆慈爱,妯娌和睦,后代双全,又是个最懂礼知礼的,常日里便多是人请她做那全福夫人,就盼着能让出嫁的女儿沾沾她的福分,也能得这么一门到处顺心的好婚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