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蔓一惊,“这么晚了,姨娘不歇着么?还要出门去?”固然问着,但小蔓手上的行动可不敢慢,赶紧拿起梳子,按着叮咛,将那已梳顺了的发丝左绕右挑,不过半晌工夫,已挽好了一个纂儿。
葛姨娘对着镜中的本身倏忽一笑,那笑端得是娇媚勾魂,“去!当然得去!旁人费尽了心机,不就为了让我走这一趟么?怎能让他们绝望了?”
小蔓方才本就是来回话的,倒是怕姨娘听了内心不好受,这才转了话题,谁知却引来了这么一出,正悔不当初,现在一听,天然也不作坦白,忙道,“是!方才正院的灯已经熄了。”内心却想着,太太毕竟是正室,老爷又是个极重嫡庶的,连续歇在姨娘房里几夜已属罕见,太太那头,天然也是要安抚的。
小蔓正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,一串轻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一个与小蔓打扮极其类似的丫环走了出去,微拧着眉,行至葛姨娘跟前,略略屈膝行了个礼,从袖中拉扯出一颗八角,倒是被折断了,只剩三个角。小蔓见了恍然大悟,本来如此,难怪这么晚了姨娘还要出去。她觉得三老爷连续歇在姨娘房里这么几天,姨娘就算不会与那边断了,也该歇上些日子才对,成果这就要去么?小蔓不知为何,感觉有些不当,心房不安地紧跳了两下。
夜风捎来院墙外模糊的打更声,“梆梆梆”接连三下,一慢两快,已是半夜,夜正深沉。宁远居东跨院的某间配房内,却仍然亮着灯。
葛姨娘放下捂嘴的手,嘴角仍然弯着,那笑意却不及眼底,“这么几天也该够了,说到底,还真有些难为我们老爷了。”
“盛放的花儿用不着多久就会干枯的。小蔓,你是不是觉着三老爷这么多年没有进过我的房门,现在连续歇在这儿几日,我就该受宠若惊,喜不自胜了?”
葛姨娘听罢,倒是眯眼而笑,那笑容不知为何,却让小丫环看了,心头有些发寒,“我芳华少艾时髦未能迷得住他,难不成我现在徐娘半老了,反倒能将他迷得神魂倒置了?”
小丫环一听,不好,怕是说错话了,神采微微一变,忙道,“姨娘那里就徐娘半老了?姨娘现在恰是那盛开的花儿,娇美鲜妍,香气诱人!”
小蔓被姨娘笑得愈发不安,总感觉今晚会产生一些甚么不好的事情。别的阿谁丫环却在蹙眉沉默半晌以后,无法地感喟一声,然后走到一旁,自衣架上取了一件灰鼠大氅,悄悄披上葛姨娘肥胖的肩头。
小蔓轻咬下唇,支吾着,不知该如何答。却听着葛姨娘竟然捂唇咯咯笑了起来,眼中的娇媚无形间流泻而出,欲酥透男民气。“怕是我们的三老爷打的也恰是这个主张呢!这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,现在随便恩赐一点儿,就让我感激涕零么?说吧!我们的三老爷彻夜怕是不会过来了吧?但是歇在正院了?”
小蔓听得稀里胡涂,固然自家姨娘惯常的高深莫测,但本日说话却愈发让她摸头不着恼了,到底是甚么意义啊?小蔓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,葛姨娘已经慢条斯理地将发拢了拢,道,“小蔓,随便给我挽个纂儿就好。”
“姨娘这是干甚么去了?为甚么俄然让我们俩走?是不是出甚么事了?”小蔓急得迭声发问,回过甚,却见小枝死死盯着黑暗中,方才葛姨娘拜别的方向,手指甲用力地掐进小蔓手背上,已是泪流满面。小蔓只觉心头“格登”一沉,小枝已经死死咬着牙道,“去清算东西,我们顿时走!不能孤负了姨娘的一片苦心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