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,杨姨娘不但是她的姨娘庶母,更是她亡母的表妹,她的表姨母。
东风拂槛,露华正浓。绣榻方几上茶香袅袅,一笔一纸,她偶尔顺手划上几下,是旁人谁也看不懂的混乱图案。
姜照面前立即闪现出一个俏生生年青美妇的模样,笑容和顺,言语谦恭。
“本来姨娘已知贺氏之事?刚才却又明知故问,问我‘是不是表情不好’。”
书架围着的大理石桌案上,盆景插屏、宝砚笔海、法帖名画,也是满满摆着,都丽而不失书卷风致。姜照谛视书案,想起昔年在家的静好光阴。当时候她常常临案挥墨,累了一昂首,便从大开的窗子看到内里青蓝碧空。
“让她出去。”姜照搁笔。
姜照对庶妹道:“你的嫡母是我娘,是太太,今后不要管姨娘叫‘娘’了。”
“阿萝?!”
她自来荏弱,且老是伤春悲秋。眼下被姜照如此对待,没有立即落泪已经很可贵。
“不必,坐吧。”
“我没有表情不好,姨娘莫担忧。”姜照道。
说着,就有些泫然欲泣。
门扇开阖,绣帘动处,来的不但是姨娘杨竹筠,另有她所生的女儿姜燕,比姜照小一岁。
屋子是她从小住到大的,本是三间,她喜好宽广阔朗,只留了东间卧房隔开,而把剩下的厅堂和西间打通了。一眼望去,西边几座硬乌木大书架贴墙而立,皆有一人多高,上头满满垒着各种卷册文籍,非常壮观。
“阿萝?!”杨姨娘却惊得站起来,满脸难以置信,手中茶汤也洒了半盏,淋淋滴在曳地裙幅上。
游移道:“……公然是打搅了?要么我们且回,他日再来找阿萝说话。”
细瓷盏散出茶香袅袅,是熟知杨姨娘爱好的夷则特地沏的武夷不知春,茶中佳构,极其可贵。但杨姨娘现在却得空相顾,春葱十指捧着茗碗,全部精力全在姜照身上。
“阿萝,到底产生了甚么事?你,你不是一向喊我‘姨母’的吗?”
姜照目光温馨,神采更是安静,清楚又叫了一声“姨娘”。
小丫环奇特于自家女人的生硬语气,暗忖女人常日对姨娘最亲,如何明天反应淡淡的?摸不着脑筋,只好带沉迷惑退下去通传带路。
“那不是怕直接问出来惹你悲伤不快么!”杨姨娘非常委曲,“阿萝,就算你和长房大太太活力,也不该与姨母生分呀,你莫非不知家里高低这些人,除了老太太和老爷,最疼你的就是姨母吗?姨母内心整日装着你,不时候刻顾念你,为了大太太那隔房的伯母,你怎能远了姨母?提及来,这又到底是为甚么呢,大太太插手你的婚事又和我有甚么干系,你为何跟我生分?”
“你说甚么!”
这辈子她想顺着情意,痛痛快快地活。
因为这层干系,她宿世与杨姨娘非常密切,几近奉之为半个娘亲,从小到多数是“姨母”相称,从不将之当小妾,可……
没甚么好踌躇彷徨的。
即便这场重生只是一个好梦,明天就要醒,那她也要在梦里风生水起一把,不到梦醒那一刻,决不放弃向前的脚步!
不得不说,人一旦内心对谁生了厌,就不免总会以歹意推断对方。姜照也未能免俗,感觉杨姨娘进屋开端就一向在藏奸。
中间姜燕一向没出声,起先迷惑着,现下看到姜照端坐绣榻八风不动,本身生母却孔殷失态,因而冷冷斜睨姜照,轻哼一声开了口:“娘,打住吧,别在人家屋里丢人现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