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孤皎皎笑着暴露一派牙来:“怎的?客岁在太液池不还是我拽你的?死沉!”这话说着杨十一又红了脸。
独孤皎皎绕到他的身前,她身量小,轧罗山就算跪着也和她差未几高。他的头顶还残留着之前突厥发式的陈迹,新长出来的短发像是刺猬一样一根根朝天戳着。传闻这类发质奇硬的人,心气甚高,倒是和他脸上谨小慎微的神采相差甚远。
“这会儿可不是北朝了……”他半晌才说。
杨十一如遭五雷轰顶,一下子认识就又消逝了,半天赋回过魂来:“……皎皎你……”
杨十一说:“去史馆翻书看吧?”
杨十一却有些忐忑,内心头的话堵在喉咙口说不得,半晌才道:“本来我最大的欲望就是分开掖庭,现在倒是……没甚么欲望了。”
独孤皎皎猜疑看了他一眼,才多大的小孩子能熟谙几个字?还想去翻书看……
实际上他上辈子来过很多次。他很想做一个好帝王,但是从未有人教过他如何去做,他们只是把支离破裂的江山与摇摇欲坠的王座交到了他的手里,让他背负亡国的骂名。他想从历代帝王的文籍中找到一些治国的聪明,但是那些祖宗们却并未留下有关的只言片语——或许有,只是他死前都未曾在浩如烟海的文籍中寻觅到。
独孤皎皎转过甚来:“你来过?”
两小我身量小,暮年杨十一在掖庭出入靠的也是工致的技艺,独孤皎皎更不必说,身子滑得像条黄鳝,哧溜一下就绕过了巡查的卫兵,钻进了史馆里。
独孤皎皎接过他手里的烛台,照着书架扫了一圈。这个年代的纸张仍然很贵,这边书架上头的文籍都是竹简,捆得扎踏实实,落了一层的灰,仿佛好久都没人来翻阅过了,她顺手拿起一卷,上头写的还是小篆,她能认得正楷,但是歪七扭八的篆书实在是有些故意有力,便又将那书放了畴昔。绕了一圈,终究在前面的几排书架上找到了楷誊写的史籍,她这才扒拉出一卷来,上头写着年号,神龙。
“你竟然那么短长,出了教坊也不是活不下去呀?”她问。这个年代除非是贫苦人家,实在是混不下去了,才会让年幼的男孩受腐刑送入宫中奉侍,并且当今的外科技术很差,这类腐刑,很多愈合才气强的小孩子都挨不畴昔,更何况成年人。轧罗山本来在教坊也算是合唱团首席了,身边都是温香软玉的舞女歌姬,由俭入奢易,由奢入俭难,他倒是真舍得本身□□二两子孙根。
杨十一却被她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,上火线?他觉得她如许的贵族小女人,约莫会说甚么“将来像宣娘一样有个本身喜好也喜好本身的郎君”一类,却没推测能获得如许的答复。
杨十一伸脱手来,却说着:“你拽得动么?”
杨十一转过甚去,她的目中一片腐败,仿佛一点都不睬解所谓权宦的意义。不过想来也是,现在贤人嫡子身上有着一半独孤家的血脉,轧罗山想做权宦,如何着都得颠末独孤家的同意。这约莫也算是他们这类几代权臣外戚的特权了。
史馆在门下省北边,实际上从弘文馆翻出矮墙畴昔,没走两步就能到了。
刚才还说着大师身边宜聆教,一副主动向上好门生的模样,这会儿又开端“快点逃课一起玩吧”的熊孩子德行。可杨十一还是无法说道:“好吧,你想去那里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