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孤皎皎接过他手里的烛台，照着书架扫了一圈。这个年代的纸张仍然很贵，这边书架上头的文籍都是竹简，捆得扎踏实实，落了一层的灰，仿佛好久都没人来翻阅过了，她顺手拿起一卷，上头写的还是小篆，她能认得正楷，但是歪七扭八的篆书实在是有些故意有力，便又将那书放了畴昔。绕了一圈，终究在前面的几排书架上找到了楷誊写的史籍，她这才扒拉出一卷来，上头写着年号，神龙。
杨十一摸到了火石，将那烛台点上，微小的火光映着他的脸有些不逼真的模样，他点了点头：“嗯，这边没人管，来过一两次。”
独孤皎皎转过甚来：“你来过？”
只不过这里的武娘娘，封后之路上踩着的，是姓独孤的皇后的尸身。
“你说得很有事理嘛！”独孤皎皎拍了拍他的肩膀，问道，“史馆如何走？”
“奴的阿娘是突厥仆从，阿耶不晓得是谁，奴生在突厥，却长成这粟特模样，在突厥就混不下去了，费了千辛万苦才从突厥逃到幽州，又因为一把好嗓子，才得了能入教坊的造化，却不料遭到飞来横祸……现在奴如许的人，如果出了宫，就算去西市做货郎，奴既不是突厥人，又不是粟特人，这两边都混不下去……”说着，竟然还微微红了一些眼眶。
独孤皎皎听着他跌宕起伏的悲惨出身，像是听话本一样，点头赞叹了两句：“真不幸。”
“乖！”她俄然伸脱手来在杨十一的脸上摸了一把。在立政殿养久了，果然是细皮嫩肉的。
“你竟然那么短长，出了教坊也不是活不下去呀？”她问。这个年代除非是贫苦人家，实在是混不下去了，才会让年幼的男孩受腐刑送入宫中奉侍，并且当今的外科技术很差，这类腐刑，很多愈合才气强的小孩子都挨不畴昔，更何况成年人。轧罗山本来在教坊也算是合唱团首席了，身边都是温香软玉的舞女歌姬，由俭入奢易，由奢入俭难，他倒是真舍得本身□□二两子孙根。
“人活着还是得有些念想，甚么念想都没有那实在是没意义极了。”独孤皎皎说着，坐了下来，一条腿搭在廊内里，一条腿蜷起来，吊儿郎当的模样涓滴不像是独孤家的女公子，倒是把独孤小郎那种玩世不恭仿了个十成十。“内侍省是个黄门，估计内心都有个权宦梦呢！”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。
“不晓得。”独孤皎皎说，她进宫的次数够多了，不过交来回回也就是立政殿和弘文馆，还真不晓得那里能够玩。
杨十一凑了畴昔，瞧着她把那卷竹简在地上摊开。神龙年间离现在也不过是二十来年时候，这竹简显得很新，没有前头书架上那些灰扑扑的衰颓模样。
“你对武皇感兴趣？”他问。
杨十一巴不得她每天来蹭课，点头如捣蒜：“毫未几说一个字！”
杨十一却被她的话惊得说不出话来，上火线？他觉得她如许的贵族小女人，约莫会说甚么“将来像宣娘一样有个本身喜好也喜好本身的郎君”一类，却没推测能获得如许的答复。
杨十一垂着眼睛不发一言。
杨十一如遭五雷轰顶，一下子认识就又消逝了，半天赋回过魂来：“……皎皎你……”
杨十一伸脱手来，却说着：“你拽得动么？”
独孤皎皎猜疑看了他一眼，才多大的小孩子能熟谙几个字？还想去翻书看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