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是这份糟糕,与嫁给陌生人的惊骇而言,不免有些不值一提。何况,景侗算是给了她一个承诺,只要躲过了容家的婚事,她们还会再回到旧京来,张家会来提亲,到当时她便可嫁给景侗。
宛春好不轻易止住的泪又要忍不住落下,她遁藏开一步,自个儿擦了擦脸,才问他:“景侗哥哥,你如何来了?”
景侗顺手将衣架上的呢绒大衣一扯,往身上胡乱一套,连声再见都不及同曼宜说,人就已经疾步下楼去了。
“我……”宛春直觉被他握住的那只手烫的骇人,她虽不是封建的人,但受的教诲却向来传统,自是晓得与人私奔的名誉会有多么糟糕。
“我不肯意又如何?”
他赶到李家的时候,宛春正闭门回绝见客,把个忠心的秀儿急的团团转,左一声四蜜斯右一声四蜜斯的叫喊,因着无人承诺,才要转头去找伯醇和季元来劝一劝她,不料碰到景侗进门,倒是吓一大跳。
两人这一番见面不过同上一次隔了十多天,但是相互却都有一别经年之感。张景侗看一看宛春的面庞上海残留着丝丝泪痕,心中不由一紧,伸手摩挲着她的脸颊道:“你受委曲了。”
张景侗到这时才知事情远比他晓得的更加惊心,他站起家在屋子里踱一踱步,看着沉默的仿佛残落的花朵一样的宛春,再想本身夙来的心机,又是痛心又是不甘。
张景侗得了宛春的点头,喜得一刻也坐不住,忙就同她道别回家去。秀儿端了茶上来,没看到他的人儿,还好生奇特一回。
她这一日的担惊受怕,在张景侗来后终究烟消云散。
宛春遂聘请景侗屋里坐下,景侗深呼吸口气,缓缓停歇了胸膛中的焦灼之意,向宛春问道:“传闻,你们家里要把你嫁到容家去?”
景侗见她便道:“囡囡呢?”
“景侗哥哥……”
她心疼幺女,给她的无一不是最好的,便是总统府的丫头得知,都少不得在曼之耳边嘀咕,道是余氏也真舍得,几近搬空了半个静安官邸。曼之付之一笑,又叮嘱杜鹃等人不得胡言,道:“再多的东西也弥补不了李家对于四蜜斯的亏欠,今后你们再不准拿四蜜斯的婚事乱嚼舌根。”她是过来人,当然晓得宛春这一回出嫁的痛苦,只是现在她的婚姻已经有了转机,盼也只盼宛春将来不会有“何事西风悲画扇”之境遇。(未完待续。)
张景侗说的安排不比平凡人,他现在已在军中担负要职,为他兄长分担督军重担,说要走总得要将这一支军队给交托出去。故此,从李家回到总统府不久,刚过完元宵节张景侗就赶回军队里去了。
他去了总有二三十天的工夫,宛春从暑假盼到开学,又从开学盼到三月春暖,夜间睡着倒好,白日里未免显得有些苦衷重重。
也正因为她,李家高低皆觉得宛春已经度过了内心的难关,开端采取要嫁去容家的究竟,余氏乃至早早就将嫁奁预备整齐。
秀儿指一指紧闭的房门,景侗会心,当即上前打门道:“囡囡,是我,你把门翻开,我有话同你说。”|
他足转了十多圈才又坐下来,也不怕冲犯了宛春,伸手便将她在桌子上勾画的手一握道:“囡囡,或许我们另有一种挑选。”
随即也顾不得头发衣服,忙就下床去给他开了门。
“那我就能有挑选了吗?”宛春黯然的垂首,面前的桌子上还留着她早上泼翻的那一湾茶渍,清澈的可照出人的倒影。她的眼睛同倒影里的眼睛重合一回,直觉让人难过得很,便伸了一只手指渐渐拨拉着那湾茶渍,不经意在乌檀木的桌面上勾出丝丝缕缕团团缠绕的陈迹,一如她现在的情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