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丽让她拖行的一个踉跄,扭过甚去,就着门旁的两盏路灯,正将来人面庞觑个一干二净,不由吃了一惊,拉着宛春的胳膊晃道:“宛姐姐,宛姐姐,是四姐夫……不是,是容家那位少爷来了。”
夜,垂垂地浓了,容绍唐不知在外头站了多久,但看那院子里,二楼上的灯亮光了灭,灭了又亮,足以想见房里的人亦是展转难眠。他常常呼口气,转头去问沈岸:“几时了?”
“明儿一早吗?”容绍唐呢喃一声,对于沈岸的说法并不抱以但愿。
宛春那边果如他所料,一宿难眠,不知夜里几时,终是忍不住起家拉开窗帘,露了一丝裂缝往外看去,见外头已经没有了容绍唐一行人的身影,内心不由得怅怅一回,不知是如愿还是失落。
她游移着不敢转头,不料背后叫喊她的声音却越来越近:“宛儿,是你吗?”
肚子里的呃孩子?来人有些惊奇,又有些游移:“回六少的话,没听人提及孩子的事。”(未完待续。)
远处容绍唐看得清楚,忙带着人疾走几步过来,却还是慢她一脚,隔着关上的栅栏门道:“宛儿,是我,你开开门,我有话同你说。”
宛春狠狠忍住将要落下的眼泪,死力握紧金丽的手,将她一牵道:“你听错了,不是叫我呢,快回屋去罢。”说着,便拉上金丽吃紧的走进院中,叮嘱了门房道,“关上门,任是谁来,都不准给他开门。”
宛春微微合目,她就晓得这个声音只消听得一回,便不会错认。但是,他来做甚么?不是已经仳离了吗?不是再无干系了吗?为甚么还要到这里来,为甚么还要唤她的名字?
他错过了在她身边的每一个日子。
她止不住的泪,如那夏季天空俄然下起的雨,猝不及防就将人淋个透心凉。
宛春缓缓端住脸,几道清浅的泪水禁不住从指缝中流泻出来。她因仳离受委曲的时候不见他来,她因仳离受人欺负的时候不见他来,独独她一人支撑起了大局的时候,他却来了。
怪道她不肯见他,怪道她连头都未曾回一个,本来……本来他差一点让她接受了人生中最不能接受的磨难,差一点让她落空嫡亲的人。
她……大略是不会谅解他的,若不然也不会如此坦白着行迹,如果不是陈芳菲从旧京来了信,他还不知要找多久,才会想起找到上海镇守使署来。
“哦,好。”李桧瞧她神采,不大像是没有事的模样,不过宛春不说,他也不好细问,只叫秀儿多留意宛春一些。
来人摇点头:“据病院里的人说,四蜜斯没有受伤,只是吃惊过分。”
容绍唐隔着栅栏眼看她走得急,内心只恐她会磕碰到,倒不敢再张口唤她,愣愣站在外头,看她的身影隐在渺渺如纱的夜色里。
她已经这般落魄不堪,他还来做甚么?还嫌她不敷丢人,想要看她的笑话不成?
宛春看罢信,从信中得知容绍唐要复婚的动静,说不震惊是假,但是再震惊又如何?仳离是登报声明过的,复婚岂能是一张纸就复合得了的?若如此,也太叫人藐视她们李家了,召之即来挥之即去,他又把她当何为么人?
眼眶中模糊地发烫,一侧里金丽亦听到了声音,一面转头望去,一面牵着她的手道:“宛姐姐,你瞧那边有人在叫你呢。”
“别多话,快进屋里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