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现在的沈记后巷当中,姚文青已带着白易,于蒹葭一道到了马车旁。来旺守在车旁,见文青过来忙行了礼。来旺是锦瑟乳娘王嬷嬷的次子,一向在姚府车马房当差,平常依弦院如有外出办差的丫环多数都是来旺驾车,故而瞧见来旺文青并不迷惑。
萧韫闻言倒是洒然一笑,拂袍落座,一样斟了一杯酒,修指轻转白玉酒杯,莹润相称,活动着文雅光芒,却道:“子御此言差矣,君子视思明、听思聪、疑思问……我这恰是顺从了贤人所言,疑思问罢了。”
文青愣住,而车中的锦瑟却也僵在了那边,一双含泪的美眸只能定定地迷恋地一瞬不瞬地凝在弟弟身上,只觉鼻口一股酸涩,肿胀,竟是张不开嘴,难以成言。
锦瑟再度沉喝,文青这才忙噗通一声跪在了狭小的车厢中,便闻锦瑟肃但是问。
文青念着便已知锦瑟的意义,但觉一阵委曲,祖训尚未背完,已是含泪昂首瞪着锦瑟,辩道:“姐,我没有……”
文青听锦瑟的声音极其峻厉,虽不明姐姐这是如何了,但却不敢有涓滴怠慢,忙回道:“谦逊待人,端方行事,居身公道,胸怀开阔,不成仗势欺人,不成……”
文青被锦瑟连声逼问,欲辩白却又心虚,欲低头,可又实在委曲,加上自祖父去后,他和姐姐相依为命,姐姐对他关爱有加,疼宠如命,何曾如此的疾言厉叱过,他也实在有些惊骇和彷徨,一时只忍不住倔强地抬手狠抹了满眼的泪,倒是没敢再开口。
他这一声直令锦瑟心中暖意融融,泪水滚落,忙转头压了压面庞这才又回过甚来,冲白易和蒹葭道:“我和小少爷有话说,你二人去望风。”
“跪下!”
“我且问你,姚氏祖训第八页,第十六训何也?”
文青听到锦瑟沉肃的喝声便又是一愣,他茫然地去瞧锦瑟,透过车中微小的光影,只见姐姐端坐在那边,面庞有些恍惚,可却显得那一双明眸更加的晶亮,盈盈光芒中似饱含了万千情感,悲哀、痛心、绝望、疼惜、懊悔……竟是叫他辨不清,分不明,却叫他的心不知为何紧紧揪了起来。
可贵的见有萧韫感兴趣的事,完颜宗泽自免不了打趣一二,目睹影七闪身出去,他举杯抬头灌下酒水,这才戏谑地盯着萧韫,道:“君子者,非礼勿看,非礼勿听,非礼勿言,非礼勿动,伯约本日可愧了君子称呼。”
完颜宗泽闻言剑眉微扬,瞥了背面的影七一眼,便一撩长袍在窗边落座,他刚执了酒杯不想却听那边萧韫竟是叮咛了影七听人墙角的差事,当即喝酒的行动便是一顿,微诧地瞧了眼含笑的萧韫。
见姐姐如是,文青心中更诧,他登上马车,还没能问出一句话来,端坐着的锦瑟却又是沉声一呵,“你给姐姐跪下!”
锦瑟炙烫的眼神令文青又愣了半响,接着却怒容乍起,喝道:“出了甚么事?谁欺负姐姐了?”
见文青双眸通红,委曲地跪在那边,锦瑟如何能不心疼?她双拳紧紧握起,半响才停歇了情感,又道:“你可委曲?你定要说是那掌柜的趋炎附势,可世态本炎凉,何必空嗟叹?你若真有傲骨,便该重振了家门,叫那些个不开眼的好好瞧瞧。可你不但因无谓之人的几句怠慢便失了心性,被激的放肆狂乱,事起被人指责,累了风门竟还不知收敛,已是闯了祸却不知如何解祸,竟还一味的只晓得争强好斗,姐看你是连蒹葭一个丫头都不如了!现在竟还不知错在那里,妄自抵赖,你,你说……你可还配做父子双状元的姚氏子孙吗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