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把扇子放回锦盒当中，收在她枕侧，方才上床寝息。只是垂垂入梦时，她又瞥见了那几丛蔷薇花，固执四时，长开不败。
“我陪你来此，也不是为了让你好受的。”墨紫幽淡淡道，“我只是让你来亲口奉告他，他的捐躯没有白搭，你给他的那条路他并没有走错。我那夜就说过，这世上有些事没法论对错，只能论成败。你胜利了，他就没有白死，你没有负他。”
“不错，这碑上的字的确该由我亲身写，但不是现在。”楚玄以手扶着墓碑道，语中透着一种誓词普通的果断，“他日这立碑人的落款必会是大魏天子。”
“此碑是我代王爷所立，我想这字该由王爷你亲赐。”姬渊答复。
墨紫幽和姬渊一起给杨举摆上祭品，又上香祭酒。以后姬渊自嘲普通道，“实在我来此祭拜不过是在安慰我本身，所谓祭奠安抚的向来不是死人只是活人。是我给了他这条路，以是他必定是我摆脱不去的惭愧。即便我来为他上柱香，告慰他在天之灵，我的内心还是不会好受。”
中秋那夜在梨园时，他就唱“便是我也甘心儿葬近要离路旁冢”，【注1】多么豪壮之情，英勇之语。墨紫幽现在再回想起那夜那铿锵悲慨的唱腔，心下还是震惊。
歌声和箫声止息后，半山腰一时又静下来，只余风吹落叶声阵阵，就连林鸟都安栖回树梢之上。
墨紫幽一怔，又一时笑了起来，她本日不过随口一说此种夸姣是保存不住的，姬渊便用画笔将这份夸姣为她留了下来。
“我晓得。”楚玄低头看动部下墓碑，目光沉痛，“我必不负你们所托。”
此次若非杨举捐躯本身扳倒了七皇子楚宣导致楚烈在朝堂上独大，即使是墨紫幽使计让梁帝送来那道封赏楚玄的圣旨，皇上也只会让楚玄重入朝堂，而不会为了制衡楚烈就让楚玄摄政监国。
“想不到这个时节，蔷薇花还能开得这般好。”她笑起来。
杨举就葬在半山腰处，坟场粗陋，不过一个土包和一块无字墓碑。他平生未娶，自投入七皇子楚宣门下时起便知本身此举伤害至极，稍有不慎就有杀身之祸，是以这些年来他都决计冷淡了独一的几个亲人，始终孑然一身，无牵无挂。故而他身后也无亲人来为他送终，更无报酬他购置葬礼，多么寥落苦楚。
“还是你懂我。”姬渊又沉默了一下，才笑了一声道，杨举是他的惭愧,他的确该伶仃慎重地去祭拜一次，而不是作为楚玄的伴随或附庸前去。
“就算挖归去，这些花终有一日会谢，再开也不是这一丛，何必为了留不住的夸姣如此劳师动众。”她淡淡道，“我们走吧。”
“成王是成王,你是你。”墨紫幽淡淡道,“我已备好了马车香烛，本日我只陪你去，他日你再陪成王去吧。”
“不了，摘给我很快便会枯萎了。”她摇点头。
待飞萤出去后，她才翻开阿谁锦盒，却发明内里放着一把象牙骨的折扇，扇尾坠着一条扇坠，坠子是羊脂白玉雕镂的蔷薇花，上面还雕了一个小小的“幽”字。墨紫幽执扇在手缓缓展开，乌黑的扇面上以工笔勾画，适意点染绘着她本日所见的那几丛野蔷薇，落款是一个“渊”字。
此种麻痹不仁是多么可骇。宿世，他为楚烈谋士时，也曾不择手腕地舍弃过某些人，只是当时楚烈身边环绕的都与楚烈是一丘之貉，故而他从未心慈手软过。当时他还未曾亲目睹过何为义士，何为舍生忘死，何为义无反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