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希跟着叹了口气,声音低得几不成闻:“是啊,因为你还活着。”
陆孝严喉咙里像有只虫在爬:“凌希,对不住……”
“姓陆的在那边,快,逮住做了他!”
在陆孝严印象中,凌希的手指苗条均匀,指尖老是枯燥微凉的,因为长年弹吉他的干系,小指腹磨出了厚厚的茧子。凌希这辈子没多大本领,只会弹弹吉他唱唱歌罢了,手指缺掉两根,就再没见凌希弹吉他了。
“妈的,站住!”
陆孝严别无他法,只能冒险爬过那一堆嵌满钢钉的褴褛木料和边角锋利的烧毁铁板。杂物背后是网状隔栏,隔栏外有4、五米的落差,上面是个小型露天渣滓站。他来不及多想便纵身跳了下去,“嘭”的一声重重摔在腐臭污水里。
“啧,”凌希不耐烦地别过脸去,“我不向来都是如许,活得下去就活着,活不下去就死呗。”
陆孝严和周挺明争暗斗了十几年,抢风头抢买卖抢标致男孩儿,天然甚么动机都不缺。案子呈上法庭,等候他的很能够是毕生监|禁。但这还不是周家要的成果,独一的担当人死了,周家只想一命抵一命。就在两天前,周家打通的杀手胜利混进拘留所,用水桶提把制成的匕首刺伤了他的肩膀,如果他当时反应痴钝半点,被堵截的就将是颈部大动脉。
“哦?那还真是走投无路了。”陆孝严满不在乎地笑着,靠近绝境反倒轻松了起来。
就像坠入茫茫大海的溺水者,连面前漂泊的最后一块木板也终究化为了泡影。想着这徒劳无功的出逃,自讨败兴的诘责,陆孝严俄然没头没脑大笑了起来,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。笑够了,他用力揉搓几下脸颊,卸去满脸的自嘲与戏谑,手往凌希椅背上痞痞一搭:“真巧,你该不会是看了消息特地满街找我呢吧?警方赏格我甚么价码?”
大量失血使陆孝严怠倦不堪,说话也断断续续:“那你还、还要每月寄钱归去?前些年你不是还给他买了公寓?”
远方晨光初绽,海平面上出现一条发光的白线,潮流卷杂着泡沫冲上沙岸,鞭挞向礁石,哗啦,哗啦,又被茫茫无边的细沙所吞噬……这画面让陆孝严感到似曾了解:“之前我们来过这儿吧?就是捧着望远镜学人家看甚么狗屁星星那次,本来风景这么美……死都死在明信片里,也算值了。”他吃力扭头望向凌希,“真想不到,临死的时候是你陪着我。”
“半山也有差人,”凌希全神灌输目视火线,“我刚去看过。”
在他身侧的坐位上,陆孝严明双眼无神地望向远方,已经停止了呼吸。那支感染着凌希气味的烟仍叼在他唇间,火星燃烧,再没了温度。
陆孝严了然地笑笑,扯开饼干包装,抓起两块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嚼着,完整顾不得碎屑脏兮兮散落浑身。放在畴前,他必然想不到本身这辈子也会被饥饿折磨得丑态百出。
凌希紧抿嘴唇站了一会,木着脸坐回到椅子上:“随便你。”
陆孝严蓦地记起,这一天本来是凌希生日。来往之初他曾帮凌希办过一次生日派对,就在那幢别墅里。当时他觉得那是第一次,没想到却成了独一的一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