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子期抿了抿唇,想假作打趣,却不管如何也笑不出来。说话间二人已行至宫门前不远处,徐子期纵身上马,同阮流珠就此别过。流珠在深深夜色当中,借沉迷蒙宫灯,定定地望着他渐去渐远的健壮背影,忽而想到,两年之前,送走他时,仿佛也是普通无二的场景。
这半年来,嫡宗子傅从仲病去以后,太子之位悬而未决。傅辛成心坐山观虎斗,且瞧一瞧傅从嘉和傅从谦各有甚本领,因此朝中大臣很多都跟着站了队,两人部下,也各聚了很多能人异士。比方先后果与阮镰行龙阳之好而立名汴京的嵇庭,也不知怎地,便成了傅从嘉的幕僚。
流珠一惊,边讳饰着神采,边道:“你瞧上那位徐小将军了?这可千万不可。今后打起仗来,你爹还要仰仗他呢,再说了……”
那藤架下的戏台子上,扮作娘亲的伶人带泪唱道:“儿的父修改道跨鹤西走,娘说道阴曹府报应无有?我受的是蓬头垢面披枷戴锁,口含着银灯,等何日我才得出头?儿求佛尊将娘援救,也不枉为娘我就盼儿在心头。”
翌日鲁元入宫,流珠同她闲话之际,又问起了姚铣来。鲁元闻言,稍稍一想,握动手中折扇,眯眸道:“姚家虽是世家,姚铣却不过只是旁支罢了,他这一系,早已式微。他娘盼着他出头,这才狠下心来,将他奉上疆场。驸马虽难当,却到底是皇亲,饶是姚铣不肯意,他娘说不定也会苦劝着他同意。依我来看,这一门婚事,估摸着能成。”
鲁元手持折扇,一点她那洁白素手,温声道:“害人之心不成有,防人之心不成无。我在前朝后宫当中长成,对于那些小娘子的手腕,最是清楚不过。你便是躲着,只怕也避不开。更何况徐将军班师回朝,军中声望甚高,他便是你的身家,你的倚仗,旁人如何轻视了你去?”
徐子期点头,沉声道:“天然会依二娘所言,令快意持续进学。”
金舆玉座寒灰里(一)
高仪公主,与畴前的阮宜爱好似是一个模型印出来的普通,个子不高,稍显丰腴,眉眼儿透着娇气,笑起来更是又吐舌头又抖肩,流珠瞧在眼中,直好似是见着了十几岁的阮宜爱。与阮宜爱分歧的是,高仪长在皇家,生性高傲,脾气实在算不得好,眼下虽到了说亲的年事,这驸马倒是如何也定不下来,要么是因这高仪各式不对劲,要么是人家心中惴惴,着仓猝慌地娶了媳妇,就是难找到情投意合的。
高仪连茶都顾不得喝,忙不迭地走到流珠身侧,挽着她的胳膊,非常镇静地娇声道:“二娘,儿瞧上了一名郎君,非要让他做儿的驸马不成。二娘和爹爹,可要替儿做主赐婚。”
流珠点这一出杂剧,本来为的是膈应官家,未曾想现在细谛听得唱词,直感觉通身高低都不大舒坦,却也不好闪现。徐子期坐在官家右手边上,垂眸听着这唱段,亦同阮二娘普通,面上一派清冷稳定,心内里倒是五味杂陈,可谓切齿嚼牙之恨。
这话说得含蓄,可徐子期倒是明白,这清楚是在说,她在想着他。这话令徐子期心上一振,直恨不得似临行之前那般遽然间将她打横抱起,与她亲热一番,逗弄一会儿,只是眼下阮氏已是官家的宫嫔,前面缓缓跟着的已是天子的仆侍,他如何能肆意妄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