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音又道:“国公府里头,头一个得疹子的,就是这喜麟小儿。国公夫人对他非常嫌弃,连带着喻盼儿都不待见,将两人赶出了国公府,住进了阮二先前养刘端端的那院子里,但是让喻盼儿寒了心。喻盼儿搬出去之前,和刘端端说了会儿话,没过量久,刘端端便流产了,儿也不瞒二娘――实是儿那小妹干的,将这脏水,泼到了喻盼儿身上。”
而待流珠骑着马,到了家中的后首仪门处时,却见有个少年正在盘桓,好似非常犹疑。流珠一见,牵着马儿,徐行行来,温声道:“阿郎要寻哪一名?”
“为奴也甘心?”流珠又挑起细眉,问道。
流珠心上微凛,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,削葱根般的玉指,悄悄绞着指间锦帕儿,但又听得潮音道:“二娘感觉儿狠么?”她低低笑了两声,“二娘还是不要拦着儿的好。当年虎丘冒赈大案,阮镰名为反贪倡廉,实则倒是在打击政敌。儿那爹爹,不过就是因平常和太子一派走得近些,说不上是党派,就遭了如许的祸事。”
受了这功禄,虽非流珠本愿,但这功禄,也并非全然没有好处。国夫人虽都是一品,但是流珠是四字,冯氏因阮镰获封,却只是二字,因此论起品阶了,流珠倒是比她高上一些,行走起来,倒也便利。今后相见时,冯氏还要对她施礼呢。
她顿了顿,凝声道:“天花一疫,在国公府内闹得非常短长。有那命大的,如喻盼儿那小弟,染上以后又好了,只是留了麻子,但印子已垂垂淡了。不过呢,这小儿耳朵里犯了病,左耳有些半聋,但也不算太碍事儿。这可急坏了喻盼儿呢。”
嵇庭神情平整,答复道:“乘机而动,甘舍性命。如果败露,毫不牵涉二娘。我若能抱得此仇,二娘约莫也能欢愉些,行事也当便利些。至于包管……我以性命包管。那冯氏逼我阿姐吊颈他杀,又害我爹娘惨死公堂,所为不过大几千两银子。我就是赌上我的命,也要让她得着经验。”
“乘机而动,是如何一回动法儿?你这仇,又要如何报?”流珠手儿轻抚骏马,略略抬眼,沉声细问。
流珠垂眸谛听,又与她交代了两句,叮咛姐妹两个,行事件必谨慎。潮音重重点了点头,一双清澈的眼儿,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,随即又笑道:“夺了他的命,实在有些便宜他。儿想看的是,他身败名裂,妻离子散,最后才是家破人亡。儿与小金,就是泥土里的蚯蚓,不比二娘,是树上的凤凰,以是有些事儿,便劳烦二娘来做了。”
流珠没有说话,但悄悄摇了点头,潮音低下头来,悄悄捧动手中白瓷茶盏,又笑道:“阮大郎发了热,但未曾起疹子,却把国公夫人吓得够呛,但又不敢亲身看望,最后竟是荣十八娘不管不顾,亲侍病榻。厥后大夫来看,说是伤寒,大郎没过量久,这病便好上很多,与十八娘,也比畴前靠近了。”
只是传闻是徐子期接旨后……流珠心上一滞,抿了抿唇,略略有些心烦,但又招了那法号潮音的优婆夷来,因平素弄扇不在时,便是她办理女工,便佯作与她有关于女工之事要谈,引她入了屋内。那潮音面上一派安静,只随了她入屋,但是二人刚一入坐,潮音便悄悄一笑,开门见山道:“儿晓得,二娘想说甚。二娘也不消再打太极了,只如果与国公府有关的事儿,儿但听二娘的叮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