荣熙与阮恭臣和离,不过是个楔子。刘端端流产以后本就心灰意懒,大祸降头以后这刘氏女便没了踪迹,传闻是趁着乱子逃脱了,亦有人瞧见她跟着昔日一恩客远走高飞,除了刘氏外,失落的另有小金鸡,可她们的正牌郎君阮二悲伤归悲伤,却已然得空顾及于此。
阮大郎瞧着他那副模样,心中惴惴,却也不晓得本身苦笑托付的话,他听出来了没,只得唤来尚算复苏的盼姐儿,将写与阮宜爱的信递到了她手中,叮咛她如果有朝一日得知本身战死疆场,便是拼了性命,也要将这信递到阮宜爱的手里头。
茅草屋顶没了,柱子也得再死命撑一会儿。国公府虽治了罪,但是那位皇后,不还好端端地坐镇中宫呢吗。再说了,在北面的军队里,到底还是有念着国公府好处的人呢。
阮家大郎本来在信中说了,如若流珠念在他将死的份儿上,肯再见他一面,便来一处棋社相会。但是他行前的这一夜里,男人拢着乌黑的袖口,持着棋子儿,在那四方棋盘上本身和本身对弈了几十盘,偶然左手赢,时而右手占了上风。摆布手你方唱罢我退场,到了末端,终是一小我也没等来。
他额头抵着空中,清楚是乍暖还寒的初春,自鬓角处却不竭流下豆大的汗珠儿。傅辛瞧在眼中,略微有些调侃地勾了勾唇,随即收起如有若无的笑容,假作至心,变了调子,忧愁道:“却不知你们今后这日子,可该如何过才好……”
怜怜现在虽已脱了奴籍,但对上这阮二娘时,还当她是仆人普通,忙伸了双手,眯眼笑着,将那茶盏捧到手里头。边感受着那股暖意隔着白瓷缓缓传来,怜怜边轻叹一声,笑道:“二娘另有品茶的兴趣,而那户人家,却已经是树倒猢狲散了。家不立室,府不是府,昨儿还风景着呢,可一触了官家的逆鳞,便忽喇喇似大厦倾了。”
泼天繁华,转眼成尘。冯氏自缢,阮镰被那一尺白绫勾走性命,人死了,官家还道是恩情,这伉俪二人,虽未曾同生,却也是都死在了那匹白布上头,倒也算巧了。
此一去,凶多吉少矣!
隔了一日,便是他解缆的前一天,阮恭臣到底还是有桩事儿放不下,便到阮流珠的后首仪门处,几度逡巡。待傍晚时分,香蕊自那后门路过,正撞见一袭白衣的阮家大郎。阮恭臣知她是二娘的贴身婢子,便将信递了畴昔,叮咛她非得亲手交至阮二娘手中不成。香蕊口中说着照办,可这信,到底是未曾递到流珠那边。
这一日天亮后不久,便降了细雨。
阮恭臣心中郁结,愈为仇恨,可却无可何如,只在关小郎的引领下起家拜别。待出了理政殿,这向来冷心冷肺的男人思及目下诸般惨状,竟在上马后忍不住落了泪。
这小娘子持了信,晚膳过后偷摸回了屋里,点上烛火,借着光仓促阅罢。她张着眸子儿,转了一转,一言不发,但将信点着了火,踩在绣鞋儿底下,碾了几碾,教它灰飞烟灭去了。
流珠颇感欣喜,忙令人泡茶奉上,并柔声笑曰:“阳春三月,尽是新茶,只是你肚子里怀着小郎君小娘子,不能乱喝。特令人寻了宫里赐下的菊花,配上枸杞子,对你确有好处。”
阮恭臣伏跪于地,心中诸般情思不住翻涌,面上却极力平整,连扣了三个头,饱满光滑的额头都是以而微微红肿,显见是非常之用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