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品级上说,陈滢以下犯上,确切有不敬之嫌;可从春秋上论,长公主比陈滢母亲的年纪还大着些,如何好真的当众发作一个小女人?
她就不怕太后娘娘见怪吗?
此时,陈滢早已走到了廊下,世人的视野不由自主地追跟着她,目睹得她从安闲容在廊下找了把伞,回绝了杨妈妈并那青衣小鬟的奉侍,本身撑着伞,踏进了漫天细雨中。
语速极快地说罢这些,她伸手一指桌上那堆东西,声音陡地转厉:“这是证词与证物。”又回击一指身后花厅大门的方向:“镇远侯府丫环桃枝就是证人,方才她被两个婆子带出去了。”
许氏神采一变,正要出声,陈滢已经抢先开了口,语声格外明朗:“本日之事首恶就是香山县主,其罪有三:1、不敬长辈,损毁先帝圣物;2、买凶诬告,诬告我大姐姐是小偷;3、仗势欺人,累及宗室及太后娘娘英名。”
长公主面色乌青,她身后的女官张口就要喝斥。
这个陈三女人莫不是疯了?竟然跟当朝长公主叫板?
“罢了罢了,你也歇罢手。”长公主拉住了郭媛,神情有些无法:“跟个小丫头子也闹,你这孩子也真是的。”
一坐进马车,郭媛二话不说,反手拨下头上金钗,直照着扫红兜头盖脸地便扎了下去,一行哭一行怒骂:“你个作死的贱人!不要脸的小娼(啊)妇!眼睛里糊屎的下作东西!你如何不死在那茅坑里?你如何不死在外头?我叫你躲!我叫你躲!”
长公主自恃身份,如何能够给别人留下这类话柄?
许氏这话说得委实刁钻,只要长公主表示一点斥责之意,那就是欺负一个既没了爹、娘又病着的孤苦幼女。
这位陈三女人,到底是何方崇高?
一面说话,许氏一面便拿帕子按了按眼角,似是极其悲戚。
“我的话说完了。我现在有些不舒畅,想回车上歇着,就此辞职。”陈滢最后说道,语气重又归于安静,屈了屈身,回身走出了花厅。
“我并无罪,底子无需殿下宽恕。”陈滢很快地回了一句。
满厅如死,统统人都目瞪口呆。
她如何就有胆量去捋长公主的虎须,且竟还得满身而退?这到底是她胆小包天呢,还是她运气特别地好?
扫红只疼得浑身乱战,底子不敢躲,直挺挺地跪着,眼泪混着血水盖了一脸,瞧来极是吓人。
长公主面色一僵,她身后的女官极有眼色,立时也闭上了嘴。
“瞧你这小花猫儿,娘甚么时候骗过你?”长公主点了点女儿的鼻尖,一脸地心疼,旋即眉头一压,语声也跟着冷了下去:“今儿这事是娘委曲了阿娇,这是娘的不对。阿娇且放心,娘定要叫那陈三当着我儿的面赔罪,阿娇想如何玩弄她都行。”
态度竟是前所未有地倔强。
郭媛积了半天的情感刹时便发作了,把钗子一掷,干脆抱着长公主大哭起来,抽抽泣噎隧道:“成国公府……欺人太过,母亲为甚么不罚他们……下跪赔罪?为甚么由得女儿被她们欺负?”她说着又是一阵羞恼气恨,顿足哭道:“陈三该死!陈三真该死!母亲,孩儿要陈三身败名裂!孩儿要报仇!”
花厅里的氛围松动了些。
郭媛垂垂地收了泪,见扫红还直挺挺地跪着,满脸是血,便朝她啐了一口,恨声道:“难不成还要我说请字儿吗?你到底死到那里去了,还不快从实招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