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俄然顿了顿,声音比方才更低了一些,续道:“……而后,长秋殿刺驾之案又剑指山东,父皇这才特旨将你调入刑部,允你以监察使之名涉足京中高官案件,想必……亦是要挖出当年的隐情吧。”
太子殿下微蹙着眉,接过信翻开观瞧,但见上头只寥寥数语,先言明死志,复诉稚儿不幸,再求厥后人拾其骸骨入土为安,其辞之切、其意之凄,正合适携子自戗之意。
太子殿下自是明白他的意义,笑着摇点头,并不觉得意,将话题拉回到了面前:“此信便带回盛京吧,父皇自会措置。”
她还真忘了这一茬。
在山上灌了一肚子冷风加凉水,现在热茶入腹,方才让人有种活过来了的感受。
一众侍卫还等在外头,裴恕便先派出几人守住别庄的几个出口,又命郎廷玉把提早备下的照明器具点起来,未几时,整座别庄便被灯笼火把覆盖,直是亮如白天。
测度上意乃是大忌,身为太子更需避讳,可他却在裴恕面前如许说了,可见二人干系之紧密。
裴恕漫不经心肠址点头,似是毫无兴趣:“全凭殿下作主。”
他一面说话,一面便自怀中取出一封皮面发黄的信,一脸挖苦地递了畴昔:“别庄中有一密室,康王妃的亲笔信便在此中。除此以外,密室中另有一大两小三具枯骨,与传闻中康王妃带着一子一女服毒他杀之景象,正相符合。”
他说的是康王妃的那封遗言信。
“我会的。”裴恕一点儿都没跟她客气,张口就应了下来,随后便带着世人回到了院门处。
裴恕闻言,自嘲地咧了咧嘴:“殿下谈笑了。甚么监察使,不过是给微臣一个名份罢了,有了这个名头,微臣去翻阅那些陈年卷宗,便不会有人起疑了。”
李氏的身子一向不好,她委实放心不下。
那案上烛焰跟着这阵低语悄悄跳动了一下,车厢中一阵暗影闲逛。
烛火之下,他修眉微抬,光彩内敛的眸子里涌动着一丝疑问,旋即便又转作沉吟,垂首望着面前信笺,眉峰动了动,说出来的话,倒是闲闲拓开了一笔:“若本宫未记错,乔修容刺驾案最后的去处,应当就在山东。”
太子殿下挥手命内侍退下,含笑望着他道:“看小侯爷这般模样,想是有端倪了。”
太子殿下没说话,抬手将信放在案上,薄脆的信纸触碰木案,“哗啦”作响,其声若轻舟破水,划过这夜的沉寂。
却说裴恕一行人,他们在别庄中一向担搁到子初时分,方才回转。
“令慈怕会心焦。”裴恕的语声压得很低,醇厚有若噪音。
裴恕点点头,将佩剑交予中间人收着,略清算了一番甲衣,便随那小监来到了太子地点的车前。
言至此,他猛地抬开端,双目泛红、神情冷厉:“若非臣这些年来穷究旧事,也查不到这几者之间那种模糊的联络。”
太子殿下一向未睡,派了个小监在山径处候着,一俟裴恕呈现,那小监便上前躬身道:“殿下正等着小侯爷呢,请您随奴婢来。”
见此景象,太子殿下便叹了一口气,倾过身子,亲手端起一盏茶递了畴昔,温言道:“小侯爷也勿泄气,这些尘封已久之事,查起来自有很多波折,断不能一蹴而就。小侯爷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,本宫觉得,总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