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丫环是个再聪明不过的，立时晓得其意，掩嘴笑道：“总归夫人已经把话儿带到了，成与不成，皆不与夫人相干。”
“可不是。”俞氏姿势文雅地转了个身，一手抚着那朱漆雕栏，一面轻笑：“这头儿嫌弃人家名声不好，那头儿却巴着人家上头的朱紫，偏脑瓜子又不敷用，背后还去群情人家，竟还叫人家听了个正着，这也就罢了，现在竟另有脸觍着脸凑上去叫人打，真真是……”
那院门前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，见她二人来了，忙谄笑着上前施礼：“给老太太存候，给夫人存候。”
“她跑出来何为？”万氏一面说话，一面快步往回走，面色阴沉的得能滴下水来。
这是一间极小的院落，非常粗陋，除了两间破败的屋舍以外，便只剩了一院荒凉。
倪氏她们走得有些晚，告别之时，那万氏的眼底已然有了些许疲色。
“如何回事儿？”她沉着脸问一旁的俞氏，额角的青筋都崛起来了。
婆媳二人来到正房，却见一个穿戴家常袄儿、梳着环髻的少女，被两个婆子把守在屋中，另有个管事妈妈模样的妇人，正将一块布巾从她口中取出。
万氏却像是毫无所觉，只沉着脸疾步往前走，俞氏亦是一言不发，婆媳二人沿着垂花门后的一条小径往北而去，绕过花圃与大片房舍，直走到那最北角的一所偏僻院落之前，方才留步。
俞氏摆摆手，表示她们退后，一面便上前扶住了万氏的胳膊，替下了阿谁小丫头，柔声道：“老太太，要不还是媳妇来措置吧，您今儿但是累了一天了。”
一见万氏婆媳进屋，那少女立时不要命般地扑将上来，那两个婆子连拉带扯地拦住了她，她便挣扎着跪在了地下，以头触地，“砰砰”连声，哭道：“叔祖母，表舅母，求求您们，求求您们救救我奶嬷嬷，她将近不可了……她的伤势原就极重……求求您们了，请个大夫来给我奶嬷嬷瞧瞧吧。”
“这起子小丫头，最不好调度，该好生打几个板子才是。”万氏面色如常隧道，视野底子就没往阿谁方向扫，语罢便叹了口气，转向世人，面上有几分惭色：“几个不成器的主子，叫大师伙儿吃惊了。”
万氏闻言，有力地闭了闭眼，刹时间倦意上涌，几近将她淹没。
万氏没说话，颊边肌肉却在一刹时绷紧，搭在小丫头肩膀上的手更是用力一攥。
那丫环陪笑道：“夫人是再贵重不过的人，夫人肚子里出来的，天然皆是好的。”
这一整天号召客人，又说了好些话，便是年青些的俞氏亦难掩倦容，更遑论上了年纪的万氏。
待她们行得远了，俞氏这才蹙紧眉心，低声道：“老太太恕罪，方才那看门儿的婆子一个无妨头，叫人给跑了出来。”
俞氏神情微滞，随后赶紧跟了畴昔，恭声禀道：“回老太太，传闻是她奶嬷嬷伤势复发，她坐不住了，要出门去请大夫。”
俞氏未及答言，先向两旁看了看，温声道：“你们几个先归去歇着吧。”
锋利而长的指甲，刹时便刺进那小丫头的衣裳。所幸这季候衣物甚厚，这一下未曾刺破皮肉，而饶是如此，那小丫头还是疼得白了脸，身子抖了抖，却死命咬住嘴唇，没敢吭声。
那少女的哭声断断续续地在屋中回荡着，除此以外，再无声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