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者说,她子嗣上头又艰巨,此人多口杂的,难保不受委曲。
她松下一口气,心机刹时活络。
她扶着萧太后的膝,探头附去她耳旁,微不成闻的语声飘畴昔:“母后可知,那裴家军威震边疆,本地百姓只知有威远侯,而不知有陛下?”
很久后,还是长公主振起精力,重提旧话。
萧太后垂目望她,唇边悬一抹笑。
威远侯裴恕婚后若长住都城,则裴家军便也只能并入京营,而宁夏与西夷交界,乃大楚国门之一,必须有重兵扼守。
这话倒也是,京中勋贵世家,大半人丁浩繁,仅是主持中馈就极费心,郭媛乃天之娇女,打小儿万千宠嬖,何曾受过那等琐细琐事费心?
满殿冷风,衬她一语苦楚,更加瑟然。
到当时,元嘉帝总要派出新军,驻守宁夏。
萧太后被她说得一怔,转转意义,不免沉吟。
萧太后皱眉,似有不满:“我可不觉着有多好,虽说是个侯爷,可这裴恕少时行走江湖,落了一身的弊端,卤莽不文,不说,脾气也忒大,皮子又黑,眼睛也小,虽说男儿不以边幅论吧,到底他也称不上漂亮,站那儿跟个铁塔似的,我们阿娇一朵娇花儿,他那里配得上?”
萧太后心头一紧,旋即拢起眉,面色微沉:“如何着,附马爷比来又买剑了?”
“宁夏那处所,总不能这么空着罢?”她闲闲打量手指,金甲套儿华灿烂目,晃得她眯起眼。
萧太后便瞪她,过后撑不住,也笑了:“你这孩子,这般埋汰你娘,倒说得我成了那护犊子的老太太了。”
“母后,儿臣是真感觉小侯爷不错。”她望着萧太后,一扫方才衰颓,神情前所未有地当真:“阿娇的性子,母后与儿臣都晓得的,素昔断不肯受委曲,又比别人好强些,若嫁去那普通的人家,莫说答允公婆了,就是妯娌小姑、侄儿外甥,她怕都难以对付。”
“我儿的意义是……”萧太后眼神微晃,凝睇于她。
而当再开口时,她又如天下间统统慈母般,细细替女儿筹算:“母后舍不得阿娇,儿臣实在更舍不得呢。儿臣想着,待他们结婚,便给陛下递折子,乞陛下垂怜,让阿娇一家留在都城,与我们长相为伴。母后说,这不是皆大欢乐么?”
相较于裴家,郭家与皇族明显更近,毕竟附马爷郭准与郭冲乃异母兄弟,算是半个皇亲。
此言虽有测度君心之嫌,细想来,竟是大有事理。
这结婚过日子,过来畴昔,过的皆是自个儿的心。所谓冷暖自知,后代有了本身的小家,日子过将起来,是好是坏,就是亲娘老子也只无能看着,帮不上多大忙。
萧太后望了她一会,蓦地叹了口气:“你这孩子……”
萧太后先一怔,旋即面色大变,不由自主便往旁看。
长公主不语,眼中幽光微灼,昂首一礼:“请母后成全。”
长公主一惊,忙回顾点头,强作欢颜:“没有的事儿,母后想到那里去了?”
长公主笑了起来,将袖子掩口打趣:“母后这是看自家孩子如何着都好,看别家孩子,如何着都不成。”
这话哄得萧太后欢乐,更加笑不成抑,殿里一时倒也欢娱。
秋风拂来,掩去她本就极轻的语声,唯烟罗紫的纱幔,顶风轻舞。
所谓杯酒释兵权,一道指婚,悄悄松松便拿下宁夏,身为天子,又岂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