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女人面前提这些做甚么？这不膈应人么？
“这嫂子话可真多，放心吧，总少不了你的月钱。”寻真瞪眼叉腰抢白，语毕，又朝那妇人翻白眼儿。
“女人，先出来把裙子烘一烘吧，这气候怪冷的呢，寒气浸上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。”知实细声道，蹲下来，拿帕子替陈滢拭裙角。
如果能烧出来个大楚朝的居里夫人，就算把整幢楼烧了，那也值。
那妇人忙陪笑道：“店主说的是，方才调活儿出汗，我怕把东西弄脏了，这才拿下。我这就戴上。”说着便忙忙掏袖笼，取出白棉布缝制的口罩，谨慎戴上。
落雨的午后，清寥寂落，雨丝携风，拂过温馨的小院儿，拂过热烈的贩子，拂上那一道窄窄长桥。
那妇人原也不过随口一说，见店主身边的大丫头恼了，当下不敢再言，搭讪着提来水桶，抹洗廊下空中，一脸奉迎地冲着陈滢笑。
她垂目看着那块警示牌。
她转头张望，顺势拿衣袖揩眼角，忽空中前一亮，伸臂指着某个方向，喜道：“女人且瞧，那不就是么？”
在这个男权社会，这个打着大红叉的木牌，于陈滢而言，意义不凡。哪怕这只是情势主义，没法触实期间本质，但是，意味意义，也是意义的一种，不是么？
娟秀女子弯了下唇，笑容却有些凄清：“若能一病死了，也是我的福分。”
没人看病也有好处，平静，入目唯见树影、过耳但闻雨声，倒叫人能够静下心来，多写几篇教案，也免得远在济南的陈涵老来信催。
“呸、呸、呸，女人别说这沮丧话，不吉利的。”俏小婢急红了眼圈，又去拉她：“女人都没给大夫瞧过，没准儿底子不是甚么大病呢。”
但是，陈滢却对峙己见，留下了木牌。
她不在乎地笑了笑。
“那不恰好么？”俏小婢眼睛亮晶晶地，复又暗淡了神采，低声道：“蜜斯……女人病了这么久，总不肯寻大夫瞧，可这病又不能这般拖着，万一哪天起不来了，妈妈又要吵架，女人身子娇贵，哪经得起这些？归正这女医馆也没人，女人安温馨静把病瞧了，不就好了么？”
满大街的人流，自门前施施然行过，远处长桥卧秋水，身边细雨扫阶前，昂首处，阔大的桐叶透出裂缝，灰茫茫的天，阴云密布。
陈滢含笑点头，在门前地毡擦净脚底泥水，寻真与知实上前，随她进得院中。
风雨潇潇，挟着浓厚的寒意。
娟秀女子缓慢闪身避开，沉着脸道：“叫你远着些儿，你又来了。我的话你都不听么？前几日你又不是没瞧见？再这么着，我就归去了。”
二人一起悄声说话，一起四下观瞧。
又向她脸上望了望：“现在也没病人，妈妈便这么着也行，不过，如果来了病人，妈妈可别忘了戴上口罩。”
“婢子之前就是在这里瞧见的，有一家专门的女医馆，说是特特给女子瞧病，男人一概不准尽呢。”那圆脸小婢道，又小声儿比划：“另有块怪吓人的牌子，上头写着不准男人出来，还拿桃红的笔划了个如许的东西。”
陈滢亦回了她一笑：“妈妈辛苦了，这阶前空中打扫得都很洁净，今后也要保持才是。”
棉布可金贵着呢，她们店主也不知如何想的，拿着这么精贵的棉布缝甚么手套、口罩，连床单儿也是白棉布的，真是钱多得不知往哪儿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