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苇恭敬地退下,却也未曾走远,只立于床边,姿势非常寒微,然启唇时,语声倒是淡的、冷的。
陈劭蓦地张眸,面前气象,蓦地突入视线:
行苇低下头,语声比方才还要冷酷:“主子但愿你活着。”
他紧蹙眉心,极力想要理出头绪,蓦地,脑海中缓慢划过了一幅画面,画面中,有个男人正与他说话。
“你如果乏了,便不必再想了。”行苇打量着陈劭,眸底隐有不耐。
那种将要被暗中淹没的感受,让陈劭生出浓浓的有力感。
陈劭按住额角,冒死发掘那隐在脑海深处的影象。
“我感觉你明白。”陈劭似笑非笑隧道,视野却飘去窗外,忽尔一叹:“你主子倒也真是个狂人。”
行苇神情一凝,立时压着声音问:“甚么男人?他是何人?又是多么样貌?”
那男人的脸很恍惚,声音亦如是,他独一能记得的,便是那张一开一合的嘴。
幽室、微烛、微带寒凉的风、窗外模糊的护花铃音,以及,面前这张熟谙而又令人讨厌的脸。
他捏住额角歇了数息,便伸出双足。
行苇又妒又羡,又有几分不屑。
若非主子眷顾,陈劭便有十条命,也不敷死。
言下之意,他实在并不介怀杀掉陈劭。
“罢了,这些话我也不来与你说,只说当年之事。”行苇简短隧道,似不欲和他在此事上多作胶葛,一面抬开端,眸中不带半点温度:“除此以外,另有别的么?”
按理说,去石嘴山之前的事,并不在失忆之列,可他却恰好丢掉了关于军需的这段影象。
陈劭悄悄地舒了一口气。
“我睡够了,想坐一会儿。你去拿个迎枕来放在此处,容我靠一靠。”陈劭神情懒怠,漫不经心肠抬了抬下巴,朝床头表示。
陈劭齿关紧合,盗汗沿额角滴滴滚落。
陈劭便于这雾中跋涉,脚步迟滞、身材沉重,每一步皆走得艰巨,可他却犹自不肯停,仍然一步、一步地往前走,试图扯破这片迷雾,看清那男人的脸。
行苇会心,低应个是,公然行去外间,不一时,便抱来一只弹墨绫的大迎枕,谨慎安之于床头,复又问:“老爷要将灯挑亮些么?”
陈劭闻言,不怒反笑,干脆披衣坐去床边,两手撑在身后,广大的袍袖铺散开来,似碧水浮波,衬他孤峭清冷的脸,与冷瑟凉薄的话:“若我说我只记得这些,你又能奈我何?”
“我想了想,你这话有些不尽不实。”他撇了下嘴角,从眼皮子底下往上看人。
“有个男人……”他启唇道。
此念平生,他立时放弃跋涉,将那片浓雾与雾中的统统,尽皆挥去。
他的神情有些涩然,语声亦幽沉,语毕,又是长叹:“只是,偶然候我却也很佩服你主子的志向,那天下同利、分权于民的盛景,公然能够实现么?”
他摇点头,似不觉得然,又似鄙夷不屑,到底未曾再言,转而续起前事。
“除这两件事外,我记得还查到一个动静,说是康王当年截留的那批军需物质中,有一批兵器被人藏了起来,传闻是藏在一座山上,只那山名我却记不清了。”他抬起的衣袖始终未曾放下,此时便按住额角,面上浮起几分倦意。
清润的语声,带几分沙哑,如若低吟。
行苇眼神微闪,垂下头:“我不明白你在说甚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