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行山出了点事儿,需得马上面圣,烦请贺大伴通传。”裴恕抬高声音道,抬手取下头盔,向下甩了甩。
裴恕并胡宗瀚皆有宫牌在身,一起倒是通畅无阻,不消多时,便到达半坡斋,亦即御书房。
那坐在驴车里的男人,乃是远道而来进京寻亲的,现在见车忽地停了,他便拉开草帘,陪谨慎笑问:“老叔儿,咋地不走啦?”
“哒哒嗒”,马队风驰电掣般掠过驴车,那男人一眼便瞧见,缀后的那一骑上缚着面旗号,黑旗上五爪金龙被疾风刮得不住飞动,一双龙目直望过来,威风凛冽,好似活物。
一语说罢,他与胡宗瀚双双伏地见礼,甲衣摩擦,收回令人齿寒的铁器声响,御书房里,遂也生出几分肃杀。
这小伉俪御前相见,也真够奇的。
未几时,元嘉帝宣二将入内,裴恕与胡宗瀚略整了整甲衣,双双跨进门槛。
此时再听元嘉帝所言,他不由得愣了愣。
元嘉帝两手扶案,眸中的那一点笑意,斯须淡去。
小行山那条密道,他也有所传闻,兹事体大,可不敢迟延。
他叹口气,面上笑意倒未减:“那几个刺头儿正愁没由头撞死在大殿里呢,朕可不想叫人给他们扫脑花儿去。”
元嘉帝倒是又发话了,只听他语中带笑隧道:“纵使朕觉着,未婚伉俪同处一室,并无甚不当,只到底尚需顾及礼法。”
这一起马不断蹄,到得此时,他才想起本身仪容这回事儿来,却也顾不得了。
贰心下犯愁,面上却笑得殷勤,颠着碎步儿迎上前:“两位将军如何过来了?”
这一队马队,恰是裴恕与胡宗瀚所率部曲,他二人吃紧回程,是需进宫面圣。
“末将等自小行山而来,因密道里发明了一点东西,末将等不敢专擅,冒雨觐。仪容不整,请陛下恕罪。”二人当中以裴恕为尊,回话的天然也是他。
那车把式拿鞭子顶了顶头上斗笠,没好气隧道:“没瞧见背面那御林军的旌旗么?你要走你自走去,俺可不敢和这些皇城里的爷爷争道儿。”
气候已然渐寒,砖地上铺在厚厚红毡,二人的皮靴踩上去,“咕唧、咕唧”直响,踩下四行水淋淋的大足迹儿。
案上放着两沓纸并一只木匣,此中那木匣盒盖半启,暴露了里头的两支旧珠钗。
“臣女亦未推测,能在这里遇见小侯爷。”说话的是那少女,一口标准的官话,咬字清楚,听着就水灵。
听得他所言,贺顺安顿时肃了容,先将二人引至廊下避雨,转头便进屋传话。
本来,这说话的女人,竟是指婚裴恕、市里中人送外号“神探女人”、宫中别号“八十五斤”的陈家大女人、陈劭陈大人之长女——陈滢。
贺顺安忙回声“是”,笑眯眯领着二人下去换衣裳,这厢元嘉帝方转望陈滢。
怪道陛下说“心有灵犀”,又说甚么“红线”。
“遵旨。”裴恕与胡宗瀚齐声道。
尚未及细思,一道洁净的语声,已然飘入耳畔。
因下雨,官道上车马稀少,一辆驴车慢悠悠行着,忽听身后马蹄声疾,那赶车的把式伸头儿一瞧,顿时吓得变了脸,忙忙将赶车去道旁,“吁”地一声扯缰泊车,干脆不往前走,只待马队行过。
“本来如此。”他不紧不慢隧道,眸光一转,望向御书房的另一侧,又是一笑:“这般说来,你两个倒也真是心有灵犀,竟在同一日、同一时来见朕,可见有缘。朕这根儿红线,可没白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