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自思忖间,忽地,殿别传来一阵鼓噪。
一时宫人捧来诸物,清算安妥,祖孙两个便坐在廊下,吃着茶点,看小宫女们比赛跳绳儿,一面闲闲叙话。
“亲皇祖母,孙儿去瞧瞧去。”他搁下银签,撩袍起家。
吴太妃眉梢一跳,面色却未动,只提起帕子,向唇角按了按。
只是,这等大不敬之语,自不成与人言,放在肚中想想便是。
吴太妃含笑听着,并不打断他,被细纹围住的一双美目,流转出些许心疼与顾恤。
提及来,她这处坐位设得讲究,椅上铺厚厚锦褥,附近置精美炭炉,两侧又设屏风,更有一大群宫人替她挡风。
而在廊外,数名穿红着绿的小宫人,正卖力地跳着绳儿,比赛谁跳得最多。赢了的赏小金豆儿,输了也有一碟子黄金糕,是以个个抢先,红扑扑的小脸儿上满是汗,笑闹声一片。
吴太妃正于廊下安坐,围貂锦、拢金裘,凤钗玉簪、雾鬓云鬟,举手投足间,有一股说不出的洒然安闲,其间神韵,难描难画。
而若由吴太妃出面全面,以她现在在宫里的职位,几立于不败之地,谁敢打她的主张?
吴太妃这话,是在给金华殿撑腰呢。
宁嫔出身贫寒,身后没有一点儿权势,即便大楚后宫还算安静,但是谁也不能包管本日之事不会被人操纵。万一是以留下话柄,反为不美。
吴太妃浅浅一笑,复又转向葛朝义,眉心微蹙:“外头出了何事?”
四皇子“嘿嘿”一笑,不美意义地摸了摸后脑勺,却也没再推让,大风雅方坐了,持续吃茶谈天。
这宫里的人,谁不是一颗七窍小巧心?四皇子小小年纪,也不轻易。
吴太妃拿着银签子,自果碟里拣了枚海棠果儿,递予四皇子,柔声道:“好孩子,说了这些话哄我欢乐,想也累了,吃个果儿,再喝口茶,歇一歇再说。”
贰内心很念吴太妃的情,是以说得很卖力,讲到鼓起处,还要舞手比脚一通,少年心性坦露无遗。
不一时,葛朝义自外返转,躬立于廊外,并不出声儿。
本来,方才那阵鼓噪,竟是他身边的宫人摔伤了。
此时听闻四皇子的声音,她立时便弯眸而笑:“我道是谁,本来是你,快到祖母这里来。”说话间便向他招了招手,态度极是密切。
宫人们忙应是,四散繁忙开来,吴太妃便将四皇子拉至近前,向他衣袖子摸几摸,描得长长的黛眉便蹙起,微现细纹的容颜上,浮起淡淡的担忧:“你这孩子,怎生未几穿些?这寒冬腊月的,着了凉又可不闹着玩儿的。”
吴太妃面上笑意更深,直若东风拂面:“祖母就是喜好个热烈,乖宝宝快坐。”又叮咛摆布:“快去拿个手炉来,再安个坐儿,把那炭盆子往前头挪挪,小孩子家家的,最不经冻。”
他拣着那风趣好玩儿的,将本日见闻娓娓道来。
葛朝义躬身道:“启禀娘娘、启禀四殿下,金华殿的一个小内侍跌破了头,厥了畴昔,奴婢已然把人先安设在了后罩房,宫医顿时就到。”
吴太妃含笑看着他,充满疼惜的眼眸中,又添一分赞成。
赋性纯真、晓得轻重,四皇子公然不简朴。
吴太妃抬起手来,向染了樱色唇脂的唇畔悄悄一点,那一痕眸光,亦是点到即散,未教任何人发觉。
见他板着脸一本端庄地,吴太妃直是忍俊不由:“罢了,受之有愧,不如却之不恭。好生坐下吃你的点心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