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她生得也算洁净,行动也端方,最首要的是年事小,本年也才十一,两年前,郭夫人便指明由她并另两个小尼专管往里传话。
自萧太后薨逝,她们也算太承平高山活了过来,现在更是出寺在望,好日子还在背面呢,又何必庸人自扰?
当然了,这皇觉寺里气度大的主儿,自来颇多。
且还不止一拨。
不过,那两个小尼皆不及慧能聪明,常常由她拔得头筹,本日亦如是。
慧能侧身避开,又还了一礼,方自袖中取出裹得整整齐齐的承担皮儿,双手呈上,一面便将此前郭婉交代的话说了一遍。
她眨巴着大眼睛,目中有一点害怕:“陆姑姑您说吓不吓人?那后山但是笔挺的绝壁呢,有十来丈光面儿的石头,寸草不生,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,他们是如何爬上来的?莫不是会飞?”
心头这般作想,她便往前看了看,可谁想方一昂首,前头拐角处便忽地转出一个灰衣妇人。
郭婉对着镜子蹙眉,旋即又笑。
流言这东西,一旦传开了,却也不好。
据称,她们生前是一对至好老友,虽厥后各自婚嫁,无缘再聚,但是,她们却在各自的范畴互为支撑,为大楚厥后的百年乱世,做出的杰出的进献。
“哦?”陆朝香挑眉,一脸猜疑:“我如何没传闻过这事儿?”
“不敢,都是贫尼当作的。”慧能的语气不自发放柔了几分。
只是,此事到底是真是假,却并无实证。
青衣女子忙朝后躲,笑骂道:“要死了,你个小蹄子连我也敢作弄,我奉告你说……”
再一个,打水劈柴的差事亦也免了,郭夫人“天赋弱症,寒热皆忌”,皇觉寺“慈悲为怀”,自不好做出那等“有伤天和”之事。
郭婉此时已搁下螺黛,正将翘着指尖儿将膏脂点唇,手上行动不断,语声倒是淡淡:“下着雨呢,气候也冷,我委实懒怠动。”
那被唤作苦竹先生的男人闻言,神情怅怅。
但是,不管如何,他到底还是守在了她的身边,而不是像很多年前那样,负了她,又负了她的娘亲。
镜子里,是一张绝艳的容颜。
那妇人身形高瘦、皮肤乌黑,生得其貌不扬,行动间却极敏捷,展眼便与二人走了个对脸。
慧能朝她笑笑,抬脚跨出门槛。
寒露时节,最恨秋雨恼人。
“本来您不晓得呀。”慧能拖长了声音,却也并未显得绝望,面上神情则是更加奥秘,声音也压得更低:“那我奉告您吧,师叔她们说了,也不知是十年前还是八年前,寺里怕是遭过贼,还说那贼人是从后山爬上来,垂了索子闯进寺里的。”
言下之意,谁也不见。
慧能只扫了一眼,便不敢再看,低头行至二人身前,抢先向那青衣下仆合什道:“这位公公请了。”
便在回身的刹时,她瞥目睹远处角门闪过一角青裙,情知那是陆朝香,想必回寺后,她会在路中相候,二人再一同返转后山。
而它守望着的山寺,亦在那一程又一程的东风秋雨中,垂垂衰老、垂垂衰颓、垂垂空寂了它的天井。
只要她往那儿一站,慧能便两腿发软,腰也会不自发地朝下弯,平常的聪明聪明更只剩下三分。
慧能常来此处,对郭婉的脾气亦有几分体味,见状便眨了眨眼,暗见晓得了。
慧能忙加快脚步,行至老尼身边时,顺手便递畴昔几枚大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