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如她内心所料那般,来的是个别态苗条、描述明艳的美人,通身的光鲜色彩,恰是俞府二太太,她的二婶娘钱宝儿。
俞眉远在离月季三步远的处所便停下法度,任赵氏如何推都不再往前一步。
……
“赵妈妈。”榴烟甜甜叫了句,快步上前施礼。
“你可知这是甚么花?”钱宝儿又道,声音透出些冷厉。
俞眉远不动,冷眼看着花。
抱紧了她的那双手也俄然一僵,而后缓缓松开。
她点点头,稳稳走着。面前是几级石阶,走过就到了庆安堂的抄手游廊。游廊上挂着几个鸟笼,养了几只毛色亮光的花头鹦哥,有人正站在廊下特长逗着此中一只。
俞眉远踉跄一下,转头冷瞪赵氏一眼,才迈开步。
小巧阁上的白玉飞天雕件、唐三彩的骆驼、斗梅胆瓶……赵氏只进过几次,回回出去都感觉目炫狼籍。
老太太只看出去个红艳艳的小女人,见了她也不低头施礼,先是乳燕似的叫了句,很快就化成哭泣声音,还没等她瞧细心,那小女人就像火团似的跑了过来。
“阿远来了?快快快,快出去我看看。”迫不及待的声声响起。
俞眉远收了心机望去,赵氏正指着正房侧面一处暖棚问她。
从赏心苑到庆安堂的路俞眉远有些印象,一个月门与跨院之隔便到了。她们一起风尘仆仆,管事怕周素馨与青娆身上带着病气过给院里的朱紫,便不让她们两人陪侍。
比如哪边的叠山是老爷重金请人从太湖挖返来的,那里的树又是西府二老爷央人从京郊皇林里移回……
俞眉远记得她。桑南是杜老太太跟前的大丫头,卖力老太太的起居饮食,是这安庆堂里的“冰脸管家”,很得老太大爱好与信赖,就是府里端庄女人见了,也要恭敬唤她一声“姐姐”。
俞眉远眼角余光往正房门口一瞟,忽抢在赵氏开口前又道:“你替我摘。这么脏我不想碰。”
“赵妈妈。”俞眉远早早停了法度,冲她颌首。
插屏后便是明堂,堂中心有张铺了大毛褥子的罗汉榻,上头独坐着个老太太,正半倾起家子,望眼欲穿地朝入口处张望。她穿了缕金菊纹的豆绿对襟褂子,额前勒着彩蝠抹额,额正中镶着枚鸽蛋大的帝王绿,一派的富态慈爱。
“别哭了啊,我给你吃果子。”那人不由分辩抓起俞眉远的手,往她手里塞进一把果子,“老太太年纪大了,可经不起这么悲伤,万一伤了身子,那就是你的不是了。”
“老太太,四女人来给您存候了。”桑南的声声响起。即便在老太太跟前,她态度也仍显得有些冷。
赵氏望去,那枝头叶上公然落了几点白灰的脏东西,她见俞眉远死活不肯伸手,就有些焦急。
她揉揉眼,愣愣看她。
“我的阿远,苦了你了。”老太太唉了声,眼也红了。
“好好的,你吓她何为么?”老太太搂紧了俞眉远,脸上悲色却转喜。
“女人慢些走,谨慎石阶。”兰清殷勤地提示她。
“好女人,我是为了你好。别怕刺儿,谨慎点扎不动手的。”
“唉哟,你这孩子,这是在园子里调皮了?如何把老太太的花给摘了?”
“四女人,你瞅那花,标致吗?”赵氏俄然问她。
“不要,脏。”俞眉远小退一步,嫌恶皱眉,“那上面有鸟屎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