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里是冰块带来的凉意,可崔元梅却已出了一头精密的汗。
崔元梅颤抖地捧着信。是啊,她拿了这叠信又有何用?
又是一声瓷碎之响。
“你安知我下了药?”崔元梅今后退了一步,靠到墙边的西洋落地座钟旁。
崔元梅已趁惠文帝退后的空地敏捷夺走了那叠纸。
脚步退去,踩到一样东西,她猛地俯身拾起那物,紧紧握着,将锋利之处对准了惠文帝。那是琉璃罩的碎片。西洋的透时琉璃打磨得极薄,碎裂后的边沿或锋锐如刃,或尖如匕首。
“你也没信过我。”惠文帝缓缓站起。
“皇上,我给你送柚茶来了。阿远教我做的,清肺解渴,前些日子皇上在我那边喝过夸了好。”
这两年太子办差几次出错,声望大降,惠文帝派他去西北,是存着让他建功的心机,他既有此心,霍汶定然明白天子并没动废太子之意,那他何必多此一举?
天又更热了一些,惠文帝遣退了世人,只留一个广胜在屋外陪侍,四周沉寂,只除了殿外蝉鸣叫得民气烦。殿里的冰块化了些,冒出丝丝凉意,却仍浇不熄贰内心烦躁。
“不……不会……”崔元梅看看他胸口的血,又看看本身的手,唇颤抖着,语不成句。
才踏到玄天阁外,隔得老远,崔元梅就听到书房里传出的喝斥声与重物被扫落的砰砰动静。书房的门紧闭,院里跪了几个臣子,都是来替张轶说话的。
她悄悄坐到榻上,哈腰抚过床头并放的两个枕头。
“不,知,道……”崔元梅反复着他的话,眼底一烫,似有泪水涌出,她心中倒是一醒,目光落在他书案散落的函件上。
“恰是。蔡志远在宫里藏了这些年,极得皇后信赖。由他去说,皇后定然不疑有他。”
惠文帝两天没见她,既想见,又怕见。
“元梅,你想做甚么?想杀我?还是想拿着霍汶谋逆的证据一走了之?”惠文帝看破她的设法,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向桌上那撂信纸。
如何是好?
“我也晓得,你嫁进天家,现在又是一国之母,崔家之事再与你无关。你替他育有两子一女,此中一个又是当今太子,你夹在崔家与他之间必摆布难堪,故我想替将军报仇也从未求过你。但是元梅,现在朝臣步步紧逼,张家权势渐大,五皇子隐有代替之势,霍铮太子之位不保。莫非你甚么都不想做吗?”
曹如林灭门之案压不住,通敌叛国的罪证直指霍汶,派去西北调查的探子还没返来,几桩烦事压来,山似的沉在胸口。三日之期已达,他必须先给朝臣一个态度,但是召太子回京彻查此事的旨意虽已拟好,可如果宣了,无异于奉告世人,霍汶确与此事有关……
崔元梅站在窗前深默地看这个儿时火伴。窗外的月色清冽,屋里烛火暖黄,把蔡志远的脸照得时冷时热,像阴阳交界的浑沌。他是她父亲收养的孤儿,年纪还比她小两岁,自小与她青梅竹马般长大。她待他如幼弟,厥后却传闻在她出嫁那晚,他一小我喝光了十坛烈酒,酩酊酣醉,今后他不再叫她名姓,只唤她“梅姐”。
落地的胆瓶前站了个宫装的美人,薄袍之下只要主腰并一条石榴红裙,长发披背,婀娜妖娆。
如有人执意谗谄霍汶,他回京进了大理寺,那里另有活路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