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霍引,嫂子的药!”门口处传来沐沉沙的声音。云谷山庄的人虽有排位,可常日相称却不按排位与春秋,他们都直呼霍引之名。
拭干她颊上泪痕,他以唇啄去她眼睫上的泪花,方看着又垂垂脸红的女人道:“我不会再走了,阿远。若生,我护你;若死,我陪你。非论存亡,你我长守不离,此生同衾同穴!”
她轻嚎一声。身材像被碾过似的,从肌肉疼到骨头,脑中也钝痛难当,胸口一阵阵发闷,她只好又衰弱地今后挪挪位置,靠到床头。她身上的衣裳还是那套素白丧服,白衣上染着的斑斑血污已干枯暗去,看来有人救了她以后把她送回城里。
俞眉远点点头,并未多问,探脚下地筹算穿鞋。
不死无休,说得真是好。
“醒了。”霍铮端走药就要关门。
俞眉远动动唇,却没说出半个字来。她忽掀了被跳下床,赤着双足冲到他面前,踮起脚尖用力攀上他的脖颈,将本身的身材贴到他胸口。
心中虽有千种计算,于平也不敢问,只是走到他身边,躬身道:“将军,人已集齐,随时都能解缆。”
毫无知觉的沉眠俄然间消逝,认识波浪般冲进脑中。
痛!
天下仿佛一分为二,马嘶鼓擂的战音被剥离成悠远的声响,仿佛儿时俞园戏台上咿咿呀呀唱得热烈的曲子,刀光剑影、锣钹笙箫,她看得畅快淋漓,但是不过墙角钻出的一朵合法盛放的桃花,染着阳光突入眼中,就能叫她健忘戏台上的恩仇情仇,全部天下只剩下这个角落的风情。
“阿远,我返来了。”
他话没全说完,就见她已快速端起药碗,转眼喝完。他眸色一沉,内心酸楚闪现。
这一战,他必然要胜。
这话俞眉远并没问出,她想起另一事来。
“真的是我,我没死。”待她哽咽的宣泄稍缓,他才伸手挑起她的脸颊,柔声开口。
她缩缩脚,双脚仍被他握在掌中。
“下墓。”魏眠曦终究虽到最后一滴,他抬头将酒坛全倾,直至坛上再难倒出半滴酒后,方才开口。
……
想起前两日在桑陵南城门外看到的那一幕,于平大略也能猜着他为何喝酒,只是赤潼关那边明显已经有了一个王妃,这桑陵又呈现一个,倒叫人匪夷所思。
冥冥当中,皆有定命。
墓穴在桑陵城下,就算他们将石林里的盗洞封上,他们一样也能再找个出口进入城中,趁便能将这皇陵洗劫一空,亦或是逼他们出兵迎战。
畴前闹药,是因她晓得,此人会宠着哄着她,她能肆无顾忌像个孩子,厥后此人不在了,她就将统统的柔嫩都收起,现在固然相逢,可情势火急,并非闹腾的时候。
“阿远,我返来了。”他在她耳边又反复一句,以颊悄悄蹭着她的侧脸,“我承诺过你我会返来,就算阎王想收我,我也要从鬼域路上走返来。”
可若不是霍铮,那边只要魏眠曦?是魏眠曦救了她,又将她送回城中?这不成能,除非……桑陵城被他攻破了。
俞眉远舌尖拔了下松子糖,那甜像要融掉她的心。
俞眉远蓦地坐起。
俞眉远突然睁眼,盯着顶上的梁木一动不动。她仿佛做了个烦复的梦,可到底梦到些甚么,却十足记不起来。屋子的窗户敞着,风和沙一起吹入,带来沙城特有的气味。
俞眉远已坐回床上,见状弯了眉眼笑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