唱完这段,竟然另有一段全新的套曲!

饶是他见惯绝色,见着那女子时也倒吸了口寒气:这份艳妆竟是他从未见过的!眼圈描得重重的,外眼角斜飞而上,衬得星眸欲醉;两腮晕染胭脂,色彩似揉碎桃花,艳压海棠;更兼着朱唇皓齿,蝉鬓轻笼,额头如少女般留着短短的刘海,更加现艳敬爱。

进城不远, 只见夹巷民居外站着个盛饰艳饰的女子,手按红板, 正在击节自唱。中间有很多穿戴腰机布粗衣的百姓围着听唱, 人群直堵上官路, 那赶车的差人不敢快走, 勒马慢行几步, 就听风中送来一声银盆浸月般的【赏花时】。

他想了一阵,便跳下车,往人群中挤去,想多听几曲。他在差役们庇护下千难万险地挤到那女子面前,正闻声一句熟谙的:“则见我万恨千仇――”

曲中唱的杨家父女不必然真有其人,但王家定然有多收田租、放高利贷、买良为贱之事。

那伎女抱着琵琶往回走,一旁几个壮汉替她清算凳子,护持她回院。黄大人身边几个差役忙拦下她,客气地问道:“不知娘子如何称呼?我家仆人是从外埠来贩丝绸的客人,实在爱听这曲子,想请娘子到堆栈唱一回哩。”

两人下了车,先不挤进人群里,叫差役拉住一个支着担子在旁贩果子,却几次将头转向人群入耳曲的小贩问话:“这里但是告状房的地点?我家大人从外埠来做买卖,传闻县里告状房有个唱《白毛仙姑传》的,唱得绝好,莫不就是面前这位蜜斯?”

借住在这里的都是费事农户,隔着街就能见到很多穿戴短衣的庄户、头上包巾的农妇和几近光着身子的娃娃出入。而在出了告状房不远,又奇妙地堆积了很多穿绸衫的人,与穿腰机粗布的贫苦百姓混在一起,有站有蹲,讲究些的本身拎着椅凳,都围在一起听人唱曲儿。

给一众有罪待押的人如许好报酬,却又让恨他们的人在内里唱曲儿唾骂,实在不知那宋县令是如何想的。

黄大人觑着对方人多,不是问话的好机会,便客气地说:“鄙人是本土客人,头一回听这篇诸宫调,实在冷傲,想趁还在武平时多听几次,不知娘子今后还在这里唱么?”

“一地风霜暮色寒, 夹着雨冻云低送旧年, 盼爹爹未还。怕王家也, 避债已七天。家下通无粮与钱,幸有邻家婶娘怜,送些糙谷为餐。且炊熟子, 待父共团聚。”

那男人是个走东串西的买卖人,会的口音多,差役就听得明白些。他们之前在村里听时,因着跟庄户说话不通,没问清前情结果,听那男人意义像是王家拉走了白毛仙姑,急着想晓得细情,便问道:“那王家人就把白毛仙姑拉走了?他们如何把杨大姐害成白毛仙姑的?”

“那杨白劳只此一个女儿,还希冀她百年后摔盆顶幡的。王家竟就生生把人拉走了,连安葬时也不叫她给亲爹穿白带孝,抓一把坟土,那老杨灵魂怎安哪!”

曲声并不暗澹, 乃至唱出几分娇俏欢畅,谛听其词却道尽了农家费事之境,不由民气生顾恤。黄巡按敲车壁叫差役停下, 回顾对田师爷说:“这曲子未曾听过, 写的又恰是农户苦处,似与那《白毛仙姑传》是一套的。看那女子路岐打扮,单独按拍而唱,莫非就是那老农说的告状人?我们去问问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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