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真要带这些玩意?"吴保护用刀尖挑起个竹编的蟋蟀笼,笼里二十只铁甲虫正在啃食丹砂,"那猎户但是个疯的,说鹰愁涧的稻子...是长在棺材板上的。"
几个粮行伴计举着火把翻开枯井盖板,井底传来的却不是水声,而是此起彼伏的鼾声——三十名王府亲卫抱着陌刀坐在成堆的粮袋上,领头的校尉正往刀刃上撒着香灰。
"殿下,西市粮价本日涨了三成。"唐羽抬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马蹄铁磕在青石板上的脆响惊飞了屋檐下啄食的麻雀。
"老丈这麦种..."他俄然捏起一粒带着霉斑的种子,在指腹碾出淡红的浆液,"但是种在背阴坡的酸土里?"
楚逸风手中刻刀在舆图上剜出个洞穴。
"北边十七个村,谷仓都飘着这类幡。"唐羽抖开半幅焦黄的麻布,暗红的符咒在烛火下排泄铁锈味,"但猎户说...说鹰愁涧的乱葬岗,比来有稻花香。"
暮色渐浓时,城隍庙飞檐下的铜铃俄然无风主动。
远处驿卒跪在地上高举的密信,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戳进他胸腔——"封地粮仓仅余半月存粮"八个字在面前几次腾跃。
范蠡的《计然策》与管仲的《轻重篇》化作流光没入眉心,楚逸风唇角勾起一抹嘲笑,案几上的烛火在他瞳孔里跳成两簇幽蓝鬼火。
楚逸风喉结动了动,指尖触到承担皮上未干的露水,恍忽瞥见七十里外某个村庄燃烧的灶火。
"陈记粮行本日又闭门谢客?"张师爷捧着账册的手微微发颤,鼻尖沁出的汗珠在烛光下泛着油光,"周边三郡粮商俄然个人涨价,说是...说是虫灾导致秋收有望。"
楚逸风眯眼看着粮铺前攥着空布袋的佝偻老妇,那灰布补丁上沾着新磨的荞麦粉,在暮色里白得刺目。
他俄然抓起案上砚台砸向天井里的荷花缸,墨汁在月下炸开成狰狞的鬼脸:"传令,明日开仓放粮!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