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知赵无恤新立了蒯聩做卫侯时,赵鞅笑骂了一声“小儿辈放肆”,然后便以赵氏家主名义给那位新国君送去贺礼。传闻帝丘沦陷,卫灵公饮鸩而亡时,赵鞅召开饮宴道贺一番后却叹了口气:“卫侯与我同年出世,我还觉得他作为国君德厚,会比我多活几岁呢。”因而便撤去筵席,为昔日的仇敌卫侯设灵堂以示记念,士人皆赞赵鞅胸怀宽广,不堕卿族之风。
在得知韩氏从上党大败,连轵关也有些岌岌可危时,赵鞅做出了亲身去援助韩虎的决定。
“此次过后,父亲再也不准再入行伍交战,而是要好好养病。”她神采严厉当真,伸出白净的手掌与父亲相击。
在道理上,季嬴已经快被压服了,但她还是忧心肠看着赵鞅:“可父亲的伤病……”
“父亲何必对峙要亲身去?让一名师帅代庖不可么?”
“这首《龟虽寿》,无恤的本意是最后两句,他想让父亲在温县保养好身心,就定可益寿延年。”
赵鞅摆了摆手:“我也是时候退下来了,赵氏有了一匹千里驹,但现在无恤在东方奋战,韩氏却又败了,只要见过那些求援的韩氏使者,你便能晓得,轵关那边岌岌可危。韩氏子一败再败,乐符离也不是个沉得住气的,这些小儿辈表情脆弱,底子没法与吾子比拟,万一被知氏幸运攻破轵关,河内就伤害了。即便无恤赶回,让他们不敢超出太行,今后打到山西,结束这场诸卿之战的时候也必定大大耽误,这不是我想看到的,这危难之时,须得让韩氏看到,赵氏还未丢弃他们,轵关,需求一匹老骥稳住局面,给那些小儿辈指引归程,我虽已老,却还能做点事。”
“卿士一言,驷马难追,这是我最后一次出征。”
他又不甘孤单。
“请父亲不要走!”
季嬴垂首,轻声念了起来,这首诗她背了无数遍,赵无恤作的每一首新诗,或出奇或精怪,她都烂熟于心,固然有些是作给其他女子的。
“父亲没有老。”季嬴眼里似进了沙子,俄然变得通红,她揉了揉,盈盈一笑:“父亲一向是赵氏的主心骨,畴前是,现在是,今后也是。”
赵鞅笑着照做了,季嬴才长长舒了口气,转而去忙活安排雄师解缆的辎重去了,温县女眷们补缀的衣褐、军旗、鞋履得加把劲才行,那些平常需求的用品和药物,她也得为赵鞅备齐。
接到曲阜送来的信鸽那一夜,他欣喜若狂,不顾医扁鹊劝止,喝得酩酊酣醉。
赵鞅咬字很重,说完后语重心长地说道:“有人打过比方,说赵氏是一辆戎车,拉车的马一向在换,车子也越来越大,家主的任务天然越来越重。现在伯鲁不幸悯难,我家便只剩下两匹马在拉车,无恤是年青的驷马,我则是朽迈不堪的老骥。”
他的后半生是盘曲多难的,伤病疼痛一向折磨着他,现在独一能给赵鞅带来安抚的,除了含着饴糖逗弄孙子赵周外,便是赵无恤在东方持续不竭的胜利动静了。
赵鞅也喜好骑马,年青时曾纵马在林中玩耍,以是对打猎时赵无恤单骑走马才没有暴跳如雷。可现在他再也没法跨上无恤送他的骕骦马了,因为他的双腿形同残废,常日走几步路都酸痛不已,这是受伤微风疾的后遗症。
赵鞅见没把女儿逗乐,便持续说道:“我是老了,不顶用了,不但不能像年青时一样迈开步子疾走,反倒连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。赵氏的统统,都得由无恤和你来拉着走,这一年里汝等的辛苦,我又岂能不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