秃顶铁也并非秃顶，或许曾经是秃顶，但现在他的头发比谁都多、都密。铁是坊主给他的代号。相传他满身也如铁般硬，年青时他找过的女人都爱他。或许女人们现在仍然会爱他，只是他已很多年未找过女人。
吴明道：“我记得。”
而秃顶铁十年之前便不再外出履行任务，只跟在坊主身边，寸步不离。现在也在坊主身边，只是他沉默如铁、肤色乌黑，似完整藏匿在夜色中。
吴明是个纯粹的杀手，燊却不是，是半路削发。
面具男已在他中间站了好久，也不急在这一刻，慢慢道：“酒能让你睡得更好，也能让你睡得更长。睡得太长，常常没法做梦。”
吴明天然不会将此话说出口，他一贯能忍，杀手一贯很能忍。
吴明道：“影也没返来？”
吴明从不回绝酒，更不回绝好酒。
现在吴明想起燊，心中就会升起一股知名之火。他并不仇恨燊，而是仇恨接下来要做的事。
坊主很对劲，他喜好别人记得他说过的话，最好每一句每一字都记得清清楚楚。也正因如此，他又很不对劲。
燊是客岁才进得构造，吴明并不晓得他的本名，就像他也不知吴明就叫吴明，十二杀手间的称呼永久只用代号，坊主取的代号。他们不会相互问来源，乃至很少有交换。
他从未一次找过三个女人，但昨夜他需求三个女人。只是酒喝掉一半，俄然他想到这草地看看星空，便抛下女人来了。他现在就要归去完成还未完成的事。
此次不一样，此次或许他要杀很多人，一次杀很多人，他的胃就会很非常难受。以是，此次他要在杀人前就喝酒，就嫖女人。
因为他恨这天下统统人，乃至也恨本身，但归根结底是恨这天下。以是每次杀人，都是连本带利的。坊首要他杀一人，他偏要杀人百口，却又还要留一活口，好让全天下都晓得，人是他杀的。
秃顶铁寡言，不该说话时毫不会说话，乃至该他说话时，也很少说话。
以是，每次杀完人他都喝酒，喝醉；嫖女人，嫖最好的女人。
秃顶铁冷哼，与他对视。
——从他的眼神能够看出，面具下的脸必定在笑，嘲笑。
坊主答非所问，但吴明已晓得，他非去不成。如果李明忠府中另有活口，他也必须清理。杀手都是见不得光的，一处见光，到处见光。
现在是正道的天下，将来也会是正道的天下。他已无处可藏，只能藏到快意坊。
吴明道：“我确切不该在这里。”
他声音中带有肝火：“那你现在就不该该还在这里！”
正道不会来快意坊，来快意坊的都不是纯粹的正道。
夜风送走了吴明，吹弯了草，仍然未停。
他的屋中已没有酒，酒已全数在草地上，酒坛已被坊主踩碎。但他屋中另有女人，三个女人。
吴明和燊却常常来往，永久都是燊带着好酒来找吴明，而吴明却从未主动找过他。因为杀手无情，也不能有情。
面具男戴的还是一样的面具，但已不是十六年前的面具男。他的眼神更锋利，名声也传得更广。
——人若能只活在梦中，难道更好？
吴明将手中的纸条捏碎，散落在风中，道：“我现在是否必必要去？”
吴明醒来还在干呕。
拂晓前夕，星空下的草地竟是蓝色的。吴明很爱这片草地，醉酒时，常躺在此歇息，未曾发明此时的草地竟是蓝色的。是否是因为他的眼神就是蓝色的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