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甚么？坟上可有字碑？”梅思源颤声回道。
郭子沐见他并不答话，肝火更甚，咳了一声，乃道：“梅大人，这些将兵都是血肉之躯，经不得这般折腾，还是当场安营歇下罢？”他是主将，自要为这些部属兄弟着想。
梅思源侧首看了看他，还是不语。他何尝不晓得此时人马已疲，行路艰巨？然，夏牧朝一时未寻到，他便一刻不得心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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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一早，五千骑便从锦州大营赶往天门城石山，星夜兼程。夏牧朝临行前已与梅思源交代过，他和沙陀构和之地是在石山。
北邺城二十万人，一夜尽殁，惨乎？执子一念祸人间！
“夏牧炎和厥国人都该死！”夏承灿在内心千万次地念叨。
大华朝堂自来便是政争成风，各朝总不贫乏皇亲、权宦拉拢臣下结好处之盟。固然，历代天子皆知党争乱政，却鲜少能有略加停止的。
他要泄愤。父王无端被陷杀，贰心中充满了肝火和恨意，这些肝火和恨意让他只想杀人，杀厥国的人。在他看来，厥国人都该杀。
领兵出锦州迎敌乃是情所当为，却又是职责以外，郭子沐不敢擅断。
安咸阵势西高东低，天门城乃大华极西之地，虽正值隆冬，夜里已有了凉意。星月之光照在大地上，像极了一层素裹银装。
“上前来报！”一旁的佐将大声叱令道。
“远尘这孩子我也喜好的紧呐，没想到他不但和承炫成了极要好的朋友，还与漪漪互生了情素，若诸事顺利，你我下月便结婚家了。”
“这...这...小的实在不敢胡言。”标兵有些唯诺，有些担惊回道。
两万余马皆骠壮，两万余人尽执锐，人马所至，杀人如杀鸡狗。惨叫之声响彻天涯，由深夜至天明。
那便杀吧，凡是有丁点怀疑的人，他都要杀。
是以，三王明争暗斗了十几年，永华帝也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并不过量干与。
仅十字，却字字诛心，梅思源心如刀绞，痛不欲生。
梅思源伏在墓碑上，悲声恸呼道：“彼苍无眼啊！你不知人间痛苦，强收我颌王，枉为天呐！老天啊，你何不怜我大华...”其声哀如考妣俱丧，身后五千将兵听闻，无不惨淡失容。
梅思源心机一沉，喝道：“你究竟看到了甚么？但说便是！没人会怪了你！”
“发明了甚么？”郭子沐瞪大眼睛问道。
“思源，民生之艰在于不公不均。富户、劣绅占田千百顷，家中粮仓堆积如山，圈养彘羊无数，在内骄奢淫（*）逸，在外横行无肆。而平常百姓家，长年劳苦也一定能保三餐无缺，荒年更是温饱交煎，苦不堪言。至于贫者佃农，唉，至于多么窘境...”
标兵咽了咽口水，轻声言道：“火线石山有个凹口，地上有打斗的陈迹，中间有个新坟和一个乱葬坑。”
“思源，大华积弊已久，厥国沙陀虎视眈眈，国实危矣！你我联袂共为，先治内患除家贼，再共赴疆场抵抗内奸，此生为国为民，也不枉过！”
大华颌亲王夏牧朝之墓。
标兵远远驱马疾行而来，在郭子沐跟前翻上马背，跪地报导：“将军、梅大人，火线约十里外有发明。”
醒来，便是恶梦的开端。
北邺城的百姓无辜吗？天然无辜！夏牧阳又不是他们杀的。
不见了起早赶趟的贩夫，不见了下地晨忙的耕农，不见了衙门里沉闷的“点卯”钟，不见了屋顶飘起的炊烟...